太后手底下的人的办事效率出乎童清妍预料,当随身携带的糕点最后一块和飞燕分着吃完后,凉亭里冰冷的石凳都坐热乎了,周围还是寂静一片。
“郡主,会不会咱们想多了,毕竟您是皇上亲封的郡主,一般人不敢惹您吧?”
飞燕下巴枕在撑着竹棍的手背上,百无聊赖的看着底下的假山,说好的要打架呢,这都过了多久了也没看到个人啊。
“你也说了一般人不敢惹我,所以要来惹我的肯定不是一般人,耐心等等吧。”
“哦。”
童清妍觉得自己应该没猜错,钱公公把自己引到这么偏僻的地方,没点图谋说不过去,要观察自己的品性也用不着在这儿,完全可以在慈宁宫折腾人。
“小姐,来人了。”
飞燕突然盯住了某处,拉着童清妍矮下身子,掩在凉亭红柱子之后。
两人的身形刚刚掩住,就听到一阵衣摆窸窣的摩擦声传来。
“殿下,这里真的没人来吗?”
“放心吧,没人。本殿下让人盯了好几天了,这么冷的天这个时辰没人来这里。”
童清妍听着越来越近的人声,头皮一紧,殿下?不会是哪个皇子跟宫女乱来的老梗吧?
飞燕眼睛死死盯着走进假山的两人,这两人就在凉亭下的假山里,带着童清妍毫无动静的离开是不可能的。
飞燕也是知道了这个男人的身份的,不管是哪位皇子,都不是童清妍这个新鲜出炉的郡主能招惹的,在飞燕寻思着找机会打昏这两个人。
童清妍觉得这个皇子真的是没用,偷欢的场所这么容易就被人盯梢了,自己也是倒霉,被这么利用。
原以为会遇到什么登徒子,被调戏破坏自己的名声,没想到这太后准备的大礼这么给力,上来就要得罪个皇子甚至还有被灭口的危险。
童清妍默默的翻着白眼,如果猜的没错,要不了多久就会有人惊动这对野鸳鸯,然后暴露自己和飞燕。
童清妍所料不差,此刻一个小太监也鬼鬼祟祟的在接近那处假山,飞燕眼眸一眯,看了眼石桌上的装点心的袋子和手里的竹棍,暗暗后悔没有个趁手的暗器。
童清妍也看到了那个太监,跟着飞燕的视线扫了一圈,居然瞬间就懂了飞燕的心思,当即拔下头上的珠钗,忍痛抠下那颗最大的珍珠递了过去。
飞燕来不及欣赏自家小姐悲痛欲绝的表情,一指将珍珠弹了出去,也是这小太监配合的好,弓着身子低着头,正好让珍珠打在了他脖颈处的穴位上,立马倒地昏了过去。
太监倒地的声音没有影响到假山里的人,童清妍觉得这样干等着很危险,保不齐还有人盯着这边的动静,看一击不成再来一次。
即便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该垂死挣扎的时候还是要蹦哒两下,享受生命最后的活力,所以接下来要做的就是主动出击。
飞燕看着童清妍一通胡乱比手势,居然奇异的读懂了自家小姐的意思。
“抓贼啊快来人抓贼啊”
飞燕虽然平时话不多,但关键时刻扯嗓门喊起来还是很有穿透力的,至少在她喊完那一刻,假山里传来了一声闷哼,同时一群人也迅速的来到了小花园。
飞燕拎起被打昏的小太监,有意无意的挡住了假山口,气势汹汹的看着赶来的一群宫人,伸手进太监的衣襟口摸出了一粒大珍珠。
“郡主的珍珠掉落了,派我来找,然后就看见这个人鬼鬼祟祟的捡东西往怀里揣,让他拿出来还不肯,我就给了他点教训。”说着将昏倒的太监往人群里一扔,瞪着眼睛牢牢盯着这群人,“谁是管事的,怎么管教的下人,郡主的东西也敢偷!郡主是皇上亲封的郡主,谁给你们的胆子忤逆皇上?!”
躲在红柱子后的童清妍惊呆了,原来飞燕话多起来嘴皮子这么溜啊。
一众太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看看昏倒了的同伴,有心想要越过飞燕去假山里完成任务,可谁都不敢触这个霉头。
得罪了钱公公事小,得罪了皇上罪过就大了。
抱着这种想法的人占大多数,飞燕眼看着大多数人齐齐往后退了一步,瞪着站在原地的人,伸出手握拳捏的指骨噼啪作响,剩下那几个人也被吓得一个激灵,跟着一起往后退。
“老奴来迟了,郡主殿下赎罪,老奴老奴咦?郡主殿下呢?你们都是死人啊,让你们来迎郡主去慈宁宫见太后,郡主呢?!”
钱公公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拨开人群走到飞燕面前,转身指着一群畏缩不前的太监恨声骂起来,边骂边想绕过飞燕到假山那里去,飞燕岂会如他的意。
“郡主郡我说你这丫头不好好守着郡主,拦着老奴找郡主做什么!”
飞燕看着不怀好意就想往假山方向冲的钱公公,眯了眯眼。
“你就是那个太监的管事头头?”
钱公公顺着飞燕的手指方向看了看昏过去的小太监,转过头来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趾高气昂的飞燕。
“是啊,怎么了?你”
“砰”
“是就好。”
飞燕干脆利落的一拳头砸到了钱公公的脸上,看了看手背上沾到的脂粉,嫌恶的拍了拍,看了眼呆若木鸡的众人,冷声道。
“郡主仁慈,不计较你们的错失,只惩罚管事的,还愣着做什么?!还不把这两人扛走,我好去向郡主复命。敢偷郡主的东西,这事儿想来皇上也必会过问。”
众人被飞燕的话语惊醒了一般,七手八脚地抬起昏倒的太监和钱公公就走,消失的比来时还快。
童清妍忍着笑出猪叫的冲动,迈着优雅的步子下了石阶。
“既然珍珠找到了,那咱们就赶紧去慈宁宫见太后吧。”
“是,郡主。”
“太后娘娘宽厚仁慈,竟纵的这些人不知道天高地厚,看看这掌事太监带的路管教的下人,都不行的呀,等下见着了太后一定要好好说说,下人这般不会做事岂不堕了太后的颜面。”
“是,郡主说的对。”
童清妍主仆俩一搭一唱的离开了小花园,假山里的两人只字不漏的听到了全部,大皇子杨之烁阴沉着脸走出假山,沉沉看着童清妍主仆俩离开的方向。
在路边拉了个小宫女带路,终于顺利走到了慈宁宫,就看见一个满脸皱纹三角眼面相略显刻薄的姑姑站在寒风中,正等在慈宁宫的正殿门口。
“奴婢给妍阳郡主请安,太后娘娘已等候多时,请郡主随奴婢来。”
童清妍听着面无表情的老宫女一开口就扣帽子,顿时觉得有点高估这个太后了,手底下的人都是什么段位啊。
“让太后等这许久,是妍阳的过错,要不是钱公公年纪老迈还要辛苦带路,想来本郡主的腿脚也不至于让太后久等。”
身为太后的心腹,秦老姑姑自认拿捏个十二三岁的女娃娃是没问题的,没想到这个贵妃义女嘴皮子倒是不输宫里的老人。
童清妍进到正殿看着已然醒过来正跪在殿中捂着脸哎哟叫唤的钱公公,眼眸闪了闪,低垂着头按照宫规跪拜下去行了大礼。
“妍阳参见太后,愿太后身体康泰福寿绵长。”
“快起来吧。”
“谢太后。”
和煦带些沙哑的女声遥遥响起,童清妍稳稳起身略抬了下头看向坐在正殿主位的太后。
透过这张红颜老去的脸,童清妍大概想象了一下,即便在年轻时,这个太后的皮相恐怕也很一般,能当上靖成帝的继后,真的是托了会投胎的福吧。
“走近些,哀家眼神不太好了。”
“是。”
童清妍上前了三步,正好与跪在地上的钱公公齐平,还未等太后说些什么,童清妍决定先发制人。
“咦?这不是钱公公么,这是怎么了?谁打了您啊?”
“妍阳不知道是谁人打了哀家宫里的管事太监?”
太后眯着眼看着一脸无辜纯真模样的童清妍,语气莫测的发问。
“不知道啊?祖母怎怎么这么问妍阳呀?妍阳久等不到钱公公派人去请的太医,怕让太后久等,便让贴身侍女正了骨,紧赶慢赶才来。哦对了,还差点丢了特意为觐见祖母所致的珠钗上的大珍珠呢。”
童清妍从袖袋里摸出浑圆饱满的珍珠,一脸心疼的吹了吹珍珠上不存在的灰尘,余光瞥见钱公公吸着气要开口辩驳的样子,又开口道。
“妍阳的侍女会些拳脚功夫,帮着返回妍阳歇脚的小花园去找,回来时说抓了个偷珍珠的毛贼,是个小太监,还顺便教训了管事太监。太后娘娘潜心礼佛久不理俗事,没想到居然有那起子手黑的宫人,仗着太后宽厚仁慈,偷东西偷到妍阳头上了。”
看了眼钱公公着急说话又牵扯到脸上伤口,疼的直抽抽的模样,童清妍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柔声安慰。
“钱公公不用谢本郡主,本郡主这侍女还是托淮王世子殿下寻来的,要谢也得谢谢淮王世子殿下。”
钱公公决定放弃说话了,一脸颓丧的跪坐在地上,手也不捂着脸了,肿的老高的半边脸暴露在人眼前,童清妍觉得比起被飞燕持棍打一顿,挨一拳简直是太幸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