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审判当天开始，算天子走到哪里都会被挑衅、刺杀。本来应该是赤云大陆最具权势的人，结果大部分南域强族都对他极为不善。

算天子也明白，“残害”忠良之后，必定遗臭万年，虽然他是为了救殇素素的命，除去几个能看出殇素素状态的强者，所有人对他都恨得牙痒痒。

赤云督军在南域的威信遭到严重打击，上面连续问责数次，算天子一个头几个大，也只能抱怨血阁搞事你们连管都不敢管，就会拿我出气！

算天子窝了一肚子火，查出当日为殇素素送玉华露，将驳兽战船带入南域密林的人属于蓝羽族，一经彻查，蓝羽族果真与驳兽有勾结！不仅蓝羽族，连同凤凰族内都有人私下亲近驳兽！

算天子说服鹤族进攻蓝羽族，杀鸡儆猴。

事后遭人指责。

算天子一不做二不休，连拔三个与殇素素敌对，私下通敌的强族也被狠狠治理了一番翻。

一时间南域震动，人人自危，明里不敢再闹腾了，背地里大骂督军残暴，族中长老一人勾结驳兽，居然要连坐全族！

当然这些殇素素已经不知道了。

距审判日二十天，殇素素被秘密送到普通人的世界调养身体，据她自己的要求，是一处人类村落。

牧林村。

原泽国境界，青南江畔。

正是隆冬腊月，村头的山楂树光秃秃的枝杈上落满了雪，地上的积雪直没膝盖，殇素素孤身一人进村，墨凤送她消失在视线中，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向谁交代什么。

“让她做一个凡人其实也挺好的，除非有修士对她不利，我们不再提供任何帮助，算天子说的没错，她要学会自己解决问题，哪怕只是柴米油盐，否则，永远都不会成长。”

殇素素拜谒村长，以难民的身份在牧林村定居，没有土地，没有粮食，甚至连防寒的衣被都没有！

凤神也好，墨凤也罢，他们从来没有以普通人的身份体验过生活。

粮食就是活命！

殇素素真切地感受到了这一点，村里家家都缺粮，缺防寒衣物，每年都会冻死饿死许多人，她现在住所的原主人半个月前才下葬，能用的东西全部被村民取走了，唯余一所空荡荡的屋子，连门窗都被拆去，呼呼地漏风。

殇素素点燃干柴，屋里的温度稍微提高了一点，将湿透鞋子脱下来烤干，

看着被冻到僵硬，失去知觉的脚，殇素素从来没有体会这种寒冷，以前身负两族真血，无慎寒暑，昆梧山四季如春，自是无法体会冬天的乐趣，小时候还经常跑到鹤族找鹤谷灵施法玩雪。

如今对寒冷，对雪，心中已经有了一些畏惧，她曾经的玩物，是普通人致命的冬天！

现在自己也是普通人。

待身体暖和些，殇素素再次到村长家中。

“商姑娘，你来这里有什么需要老朽帮忙？”

村长名叫牧旺，六十多岁，百病缠身，识得些字，会算账，德高望重，被村里人赡养，早年膝下有一子，拜仙师学艺去了，至今未归，根据墨凤的情报，牧旺之子牧大石在二十多年前就已经死于江湖仇杀了。

这是殇素素所知道的，她不敢告诉老人家真相，老村长眼睛里有一种莫名的东西让她心中疼痛。

“老人家，我想借你家的斧头与柴刀。”

得先进山砍树，乘天黑之前，门补上啊！必须得先将门窗补上，否则今天晚上连觉都睡不好！

“我跟他们说过，那间屋子会来人，结果他们还是把东西都搬走了，姑娘也别怪他们，都是为了活下去，我家里有些东西还不少，像是菜刀、锅什么的都有多余，你用的着就都拿去，对了，还有纺机，你要是会织布的话也拿去，好歹是个生计活，我也用不着那东西。”

牧旺叹气，他早就知道会是这样，每年到冬天，他这个的话就没有人听了。

殇素素没有拒绝，她确实需要这些东西，但她也不喜欢白白受人恩惠。

“村长，你真是帮大忙了，我也没什么好报答你的，这支簪子也不是什么值钱东西……”

殇素素珍重地将一支银簪取出，这银簪是她母亲最喜欢的东西，与父亲成婚那天忘了带走，被一个侍女偷偷藏起来，母亲死后，落入舅舅手中，几经转手，传给了殇素素，如今身无分文，只有它可以拿得出手。

她此时明白为什么司恶那么忌讳因果了，因果不仅是问与答，过去与现在，也是得与失。

村长摆了摆手。

“我老啦！什么对我来说都无所谓了，但你不一样，情愿要饭挨饿也不卖掉的东西，你得留着！”

殇素素皱着眉毛，要饭？挨饿？墨姨给我安排的什么过去？！能想象，只要是她的事，墨姨就一定是亲自动手，“特别的认真”！

“我娘亲以前常说要知恩图报，只是个普通簪子，请你勿必收下，否则我良心难安。”

“那我就替你保管，你记得取回去。”

牧旺见殇素素执拗的眼睛，只能接过簪子，走到墙角撬开一块地砖，露出暗格，将其藏在里面。

“原来在这里！这个冬瓜！忘性这么大！老说母亲留给她的遗物找不到！原来如此！这下可让我找着了，得将消息传给本尊！”

算天子手上端着罗盘，牧旺与殇素素都看不见他。

……

背着刀斧与草绳，进山砍树，牧旺本来想找两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帮她，结果直接被拒绝，牧旺先是不解，而后注意到殇素素的容貌，像是明白了什么，唯有叹息。

这小姑娘原来应该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吧，如今却要受这苦。

进入山林之后她就后悔，茫茫白雪，天地寂静，偶尔有什么东西在雪中穿棱。

不会有狼吧？

这是殇素素的想法，现在的她，一点修为也无，身体素质说不定比普通人类还差些，保护自己十几年的刺客被墨姨当面差去执行任务了，现在的她，遇到野狼就得遭殃！

其实该相信村中的年轻男孩，也不该对自己的容貌这么自信。

“现在后悔也晚了，先干活！咳！”

殇素素说话间咳嗽，一口血喷在雪地上，血脉被废后对身体的损伤非常大，就算事后有诸多神灵加持于她，损伤没有六七年也无法恢复。

费了好大劲，砍倒一棵大树，发现自己搬不动！

殇素素没有像以前不顺心就发脾气踢树，而是默默换了小树。

暗中，算天子向一匹野狼瞄了一眼，野狼便被冻死，四下还有许多狼尸，都被血腥味吸引过来的，也都死于过度严寒。

“这才是一个凡夫俗子该有的生活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