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乐神色歉疚,咬唇不语。
这时,一声推门的吱呀声忽然响起。
沈允吾扶头看去,瞧见方才离开的喜婆不请自入,门外的丫鬟看守全数倒地,立刻反应过来,惊道:“你不是喜婆,你到底是谁?”
喜婆笑得风轻云淡,“我不过是一个下人,主子答应帮四小姐脱困便奉命来了这里,还多亏你们为了让唐安候相信出嫁是真,从外请了喜婆,我才有机会混进来。”
她此时身躯也不佝偻,走路也不再慢腾腾,饶有兴趣地打量了沈允吾一圈,啧啧叹道:“您这北赤第一美人果然名不虚传,绝色倾城,妩媚动人,主子说您武功极高很难对付,我特地将迷香的成分,分解成两种微不可见的粉末,一种借着梳头时涂抹在四小姐的头发上,一种在最后替四小姐整理喜服时洒在了喜服上,两种粉末在屋内混合,不一会便会产生迷香,方才您顾着与四小姐争执,没发现这渐渐浮现的香味吧?”
沈允吾此时才注意到异香,但为时已晚,头越来越晕,根本无法制服喜婆。
喜婆也知沈允吾再无还手之力,用洗脸帕为秦乐擦净了喜服上的粉末,把托盘中的盖头递给秦乐,提醒道:“四小姐,时间不早了,您也该走了,如果被人发现这院中的情景,就再也走不了了。”
沈允吾抬起无力的手,勉强拉住了秦乐的衣袖,摇头劝阻。
秦乐神色挣扎,但想起唐玄南俊朗的面容,终是扯开沈允吾的手,小声地说了句对不起,盖上盖头,由喜婆搀扶着离开了房中。
镇国大将军府前锣鼓喧天,喜狮摇摆,延绵十里的迎亲队伍一眼望不见头,队伍前的一匹红棕色骏马旁,唐玄南穿着一身大红色喜服,英姿挺拔,俊朗不凡。
秦啸与秦安邦秦定国及温少喧站在府前,等着新娘梳妆打扮出府。
秦乐在喜婆的搀扶下,一步一步地走出镇国大将军府,行至秦啸前,由喜婆点手示意,向秦啸叩拜告别,百种滋味涌上心头,本想说些感激的话,但因不能被秦啸发现真实身份,只得压抑住心中的情绪,再对秦啸行了两个叩拜礼。
喜婆随即拉起秦乐的手放入了唐玄南的手中,笑着说着吉利话,“恭贺两位新人喜结良缘,愿你们举案齐眉,白头偕老。”
秦乐激动又紧张地握紧了唐玄南的手。
康玄南并未回握秦乐的手,神色复杂地望了秦乐一眼,沉默着将秦乐迎进了花轿,随即轻踩马镫,翻身上马,带着迎亲队浩浩荡荡地往唐安候府的方向去。
温少喧凝视着渐行渐远的花轿,待迎亲队转入街角,端稳的脸色忽然微微一变,扬手示意康子附耳过来,低声嘱咐了几句。
康子像是听见了什么不得了的话,立刻点头,扯过府前的一匹马,着急地策马离去。
温少喧随即移动轮椅往秦乐的院子赶,一入秦乐的房中,惊见沈允吾拔出发髻中的流苏金簪,猛地往她的手臂一扎,急呼道:“红灵!”
沈允吾忍痛转身,瞧见温少喧到来,诧异道:“你怎么会来……”
她急忙道:“秦乐有人相助,那名负责梳妆的喜婆迷晕了所有人,把秦乐带走了!”
“方才我见那新娘叩拜时指尖并未涂着红色蔻丹,便知那人不是你,已吩咐康子去青柒桥通知众人改变计划。”温少喧靠近一看,一眼便看出沈允吾是中了迷香,从怀中拿出一个翠绿小瓶递给了沈允吾,“这是解香膏,你放在鼻香轻嗅即可。”
他看着沈允吾手臂上流出的鲜血,眉头紧蹙,“为何如此伤自己,虽说你的伤口能快速愈合,但又不是不知疼痛,这刺下去得有多疼……”
“我若不如此,现在已经晕过去了!”沈允吾哪有心思在意伤势,接过翠绿小瓶深吸解毒后,想起喜婆说的话,十分担忧,“刚才我听那喜婆说话,他的主子似乎认识我,此事绝不简单,青柒桥上一定会出事,我立刻去看看!”
“红灵,你受着伤,迷香的药劲也还没散!”温少喧急喊。
沈允吾心中焦急,根本听不进温少喧的话,没等温少喧说完,就脚尖一踏,消失在了夜色中。
温少喧满腔的话被堵在了喉中,担心沈允吾的安危,立刻从怀中拿出一根手掌长的短笛,轻轻吹起,悠扬的笛声弥漫开来,一只鸽子忽地落在了离温少喧不远的枝丫上,确定了温少喧的方位后,展翅飞离,没一会,上百名身穿白色麒麟绣袍的青年,如剑雨般从墙头跃入,跪地抱拳道:“参见主上!”
温少喧肃色道:“立刻到青柒桥,跟着夫人,暗中保护!”
“是!”众人郑重应道。
……
华灯初上,京城的街市上繁华如昼,青柒桥外挤满了围观迎亲队的人群,百姓们得知唐安候府世子迎娶镇国大将军府四小姐,纷纷到此,想一睹迎亲队的宏大排场。
在一阵鞭炮声中,唐玄南骑着骏马带着迎亲队,从街头转角缓缓转出。
围观的人群们立刻摩肩擦踵地向前张望,感叹着唐安候府迎亲队的绵长壮观,嫁妆华丽繁多。
隐藏在人群中的钟享等人,瞧见迎亲队慢慢上了青柒桥,和十几名官员对了对眼神后,大步向前,在桥头张开双臂拦住了迎亲队。
唐玄南被忽然窜出的人群一惊,立刻紧拉缰绳稳住了身下的马儿。
一名随行侍卫当即斥道:“何人胆敢拦截唐安候府的迎亲队!”
钟享高声诉道:“唐安候为官不善,以权谋私,命门客潜伏吏部考功司,设计调换下官功绩,阻拦奏折上达天听,致清明之士不得上升,艰险小人平步青云,以此为状,愿上达天听,为我等声张正义,还南旭清明盛世!”
其他官员们纷纷应声,一边挥洒着状纸,一边控诉着唐安候的所作所为。
青柒桥下街道中的百姓们骤听此言,顿时炸开了锅,捡起四落的状纸一看,开始交头接耳的指着唐玄南窃窃私语。
唐玄南何曾想迎亲路上会突遭此事,拿起掉在马头上的状纸低头查看,等看清状纸中控诉的内容,脸色大变,略微慌乱后,大声喝道:“一派胡言,我爹岂容你们肆意污蔑,来人,将这群意图混淆视听的奸佞之辈抓起来,收缴所有状纸!”
“是!!!”迎亲队中的两家护卫齐声应道,向钟享等人冲了过去。
钟享料定唐玄南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人,不甘示弱的与护卫们推搡了起来,口中喊道:“在场之人都看看,唐安候世子为父强抓受害官员,想掩盖其父做的滔天恶事!”
此话一出,围观的百姓们又是对着唐玄南一阵指点,眼看钟享等人将被护卫们擒拿,一些正义之士接二连三地挺身而出,帮钟享等人阻拦护卫。
一时之间,青柒桥上一片混乱,连唐玄南也被人群挤下了马。
镇国大将军府的护卫趁此扔了一把剑给唐玄南,“世子您小心,这剑给您防身!”
“四小姐,您没事吧!”一名丫鬟也借此掀开轿帘,进入了花轿,压低了声音对秦乐说:“四小姐,您快跟我换衣服,外面自有人送您离开。”
秦乐掀开盖头一看,就见丫鬟已经在解腰带,哪肯离开,连连摇头,“我不走!”
丫鬟时间不多,见秦乐如此,立刻以手成掌,打算劈晕秦乐!
秦乐退无可退,惊慌之下,猛地拔出刚才喜婆为她插上的发簪,用发簪抵住了自己的脖子,无比坚决道:“我绝不会跟你走,退后,立刻退后,不然我现在就死在你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