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知道?”萧临逸笑道,“真是小瞧你了。”
陈王的贪污案,或许满朝文武知道此事的一个手指头就可以数清。
陈王的手之前就不是干净的,只不过这次竟然在军资上也起了贪心。他本来隐瞒得很好,但不知怎的就被梁斐济的手下发现了。梁斐济在御史台任御史大夫,虽然平日里欺压百姓的事儿没少干,不过由于他并不亲近任何一位皇子,只忠诚地听从皇帝的命令,所以皇上对他也颇为宠信。
而梁斐济的手下一将此事告诉他,他便汇报给了皇帝。
皇帝知道此事一暴露,陈王不可不严惩。为了朝中势力平衡,陈王不能有太大的处罚。于是他便吩咐梁斐济严密封锁消息,不让任何人知晓。
然后皇帝又召来江楚烨,让他秘密处理这批因偷工减料而作废了的兵器。也就是由此,江楚宁才在哥哥的言语中大致了解到此事之一二。
只不过江楚宁没想到,萧临逸竟然也知道这件事。
等等,这件事中涉及到了梁斐济,而那封信又遣人杀掉梁斐济。
难道……这二者之间有什么关联?
“是有关联。”萧临逸说道。
“啊?”江楚宁心里一惊。
萧临逸徐徐道:“梁斐济一死,梁家必定会咬着陈王不放,手中最大的把柄便是陈王贪污的案子,一定会拿来用作报仇。大齐刚刚历经战事,对战争的恐惧犹在眼前。在这个节骨眼上兵器铸造因为贪污而有了问题。别说陛下不满意,连这天下万民都得站起来鸣不平。陈王的罪过本就不小,民情激愤下定是只多不减。陛下迫于压力必将严惩,届时陈王恐怕是不能再待在金陵与太子争一二。陛下子嗣不多,现存于世的也只有太子,陈王,晋王和恭王。众所周知,恭王乃是陛下手足湛王之子过继而来,并非陛下亲生,断无承接大统的可能。如此一来,陈王有罪外迁,太子帝京独大,唯有召回晋王,方可制约太子。”
“殿下好生聪明啊……”江楚宁恭维着点头,心道这事儿告诉我干什么?
“你不想知道我是如何知晓此事的吗?”
“不想不想。”江楚宁赶紧摆手摇头,“殿下的事,在下不敢过问。”
再问就真成自己人了……
不过萧临逸可没理她,“工部尚书郑云表面上是陈王的人,实际上是我的人。陈王贪污,郑云知晓此事。我本以为这样就能借机扳倒陈王,可不想竟被梁斐济抢了先,先告诉了陛下。于是我才写信让郑云遣人杀了梁斐济,并嫁祸给陈王。”
江楚宁:“……”
“可陈王的事情,郑云或多或少都有参加。他为了我蛰伏在金陵这么多年,我得保他。”
“等等等……”江楚宁打断他,“殿下,您可别说让我帮您这个忙。我都说了,您的秘密我肯定不会说。到时您赶走了陈王,到了金陵。咱们就井水不犯河水,互相不认识不就完了吗?”
“井水不犯河水?”萧临逸心里一时有些别扭,“江姑娘到现在还觉得能够和我,互不相干吗?”
“殿下,您要是想灭了我的口,就等于和整个江府为敌。江府是朝堂新贵,现下陛下也十分重用。您真觉得杀了我,让江府为了报仇而投靠太子是上策吗?”
“这便是我接下来要说的话了。”萧临逸似是终于等到了这句话般地说道。
江楚宁不解:“殿下这是何意?”
“待我归京,不过是一个两手空空的亲王而已。要想制衡太子,还差了太多。江府朝堂新贵,陛下重用,而且最重要的是,江府不涉党争。正因如此,陛下一定会让江府辅佐我。所以早晚,你都是我的人。”
我都是你的人?
这话怎么听起来这么别扭呢……
“那个,这都只是殿下的猜测而已。”江楚宁还是奋力争辩。
“我需要的是,江姑娘帮我保住郑云。”
江楚宁愕然。
自己来这儿一句话都没说要帮你干什么,这怎么还安排上任务了?
“殿下你千万别冲动……”
萧临逸微微笑着,从袖间拿出一封书信,递给江楚宁道:“你若有需要郑云配合的地方,就把这封信交给他,他自会听你的安排。”
江楚宁扭过头,表示坚决不接这封信。
“郑云一旦出了事,我和江家就算有仇。倘若江家不从,那就是抗旨。倘若江家从了但力不从心,我很遗憾地败给了太子,东宫称帝也必不会放过江家。就算日后江府尽心尽力地辅佐我,使我日后登上了皇位。可我这人别的不敢说,记性就是好,必定是要好好地算上这笔账的。到那时候,你可就是江府的罪人了。”
江楚宁闭上眼睛,咬紧牙齿,忍着马上就要骂出来的话语。待她稍微有些平复,转过头微笑道:“殿下果真是厉害。”说罢便抬手接过这封信。
“不敢当。”萧临逸笑道。
“我不保证我肯定能帮你干成这件事。”江楚宁提醒他,“我这人蠢笨,到时候一旦做错了,殿下可别怪罪我。”
“你若蠢笨,天下岂不是没有聪慧之人了?”
“怎么能没有呢?”江楚宁违心恭维道,“殿下的才谋,自是远远超过我。”
“何以见得?”萧临逸笑问。
……
给个杆还真的往上爬……
“殿下口齿伶俐,舌灿莲花,在下刚刚领教过。”
萧临逸笑道:“多谢。”
“这个时辰也不早了,那在下就先告退了?”
萧临逸点点头。
江楚宁朝他拱手微微行了个礼,便转身离去。
不过她不知道,在她的身后,有一个人静立不动地望着她的背影,望了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