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讨论完了吗？”

程寒端去小板凳加入他们，“还有别的事没？”

墙边蹲着的几个大脑袋齐刷刷摇头，“没了。”

清风真人终于觉察哪里不对劲，立刻站起来摆出世外高人的姿态，诸深莫测道：“这张符纸贫道早就看出来有问题，只是想试探你们一下而已。”

程寒煞有其事的点点头：“师父英明。”

“行了，水雴留下，其他人先散了吧。”

师兄们陆陆续续告退，院子只剩下清风真人跟程寒。

白须老者混浊的双眼饱含复杂，他望着眼前纤瘦乖巧的少年，颤巍巍的伸手，想要触碰程寒的脸，欲言又止，最终满眼泪花和蔼道：

“徒儿，你瘦了。”

1号：……

程寒：……

我特么又不是第一天来，敢情之前你都眼瞎看不清？

程寒忧愁善感的叹息道，“多谢师父关心，徒儿这几日总觉得想开荤吃肉，想来是还不够清心寡欲。”

清风真人爱怜的嗔了他一眼，不赞同道：“你是为师最疼的小徒弟，既然来了云来道观，就当是自己家一样。

想吃什么就去让厨房加餐，小朋友正是长身体的时候，等把你养的白白胖胖了，就可以下——下山去替天行道，斩妖除魔。”

1号：“……感觉他刚刚想说的是下锅两字？”

程寒微微一笑：“自信点，把感觉去掉。”

1号：“Orz”

少年顿时泪眼朦胧，感激涕零道：“师父对徒儿这么好，大恩大德无以为报，等我养好身体，就专心研制很多更好的符隶来孝敬您。”

清风真人面一喜，随后可能觉得意图太过明显，收敛笑意绷着脸道：“成，我这儿的丹药你尽管拿，还有什么需要的，知会一声，尽管让师兄们去办！”

程寒等的就是他这句话，“多谢师父，徒儿想去藏书阁多学习学习关于符隶当面的知识。”

清风真人广袖一挥，豪气云天：“去！有啥不懂的尽管来问！”

“师父院子里的松树造型略丑，徒儿想帮您修剪修剪。”

“修！随便修！”

松树：？？？我jio得我的发型跟造型完全没有问题_(:з」∠)_

半盏茶的功夫，程寒拿着一把精挑细选剃好的松枝回房了。

清风真人负手而立，仰头看着院里秃了一边的老松树，拈着胡须感慨道：“修剪过后果然更加别致了，甚好，甚好。”

老松：最终还是自己扛下了所有。

程寒得了清风真人的准话，三天两头就往藏书阁跑，成了那里的常客。

在这段时间里，为云来道观绘制出不少的精品符纸。

清风真人的名气也随之猛增，外出论道时更是脚底生风，逢人便道：“贫道的弟子十三岁就能绘出中等精品符，流弊不流弊？”

他不在观内，程寒掐着日子，以采购物资的名义，跟着两位师兄下山去取小许的信。

少年打开信纸，算了算时候，估摸着蛇蛋这几天快出壳了吧，不知道小许惊喜不惊喜，意外不意外。

入夜微凉，大山村在漆黑的夜幕下逐渐归于宁静。

许仙洗漱完毕，和往常一样床躺好歇息。

寂静的夜晚里，有丁点细碎的声音都会显得格外清晰。

许仙耳朵动了动，忽然从床铺坐起来，摸索着点亮蜡烛。

他蹑手蹑脚的贴到罐壁，小心翼翼的屏住呼吸。

缓缓的，墨色的瞳孔逐渐放大。

——是罐子里的发出来声响没错！

这些日子，许仙按照程寒说的法子，将这枚蛋保护得极好。

定期检查是否完好，做了保湿工作，还要防止蚂蚁、蟑螂和老鼠等伤害它。

如今终于开始破壳，他陡然有种老父亲守望儿女出世的狂喜。

许仙拿来特意饲养的小虫子跟浆果，准备等会儿就给雏鸟投食。

直到罐子里没有动静，他才微微感到疑惑。

怎么没有听到鸟叫声呢？难道是因为太小了，还不会叫？

许仙悄咪咪掀开那层薄布……

哐当——

罐子破碎的声混合着少年惊恐绝望的尖叫，打破夜晚的寂寥。

守在外面的程寒提前布好消音阵，适时推门而入。

“啊啊啊救命啊有蛇啊啊啊！”

一进屋，便见许仙惊恐得睁大眼睛，脸色惨白的蹲在桌子，哭的气不接下气。

罐子摔成几瓣碎片，将刚刚孵化的小蛇盖在下面，生死未知。

程寒不留痕迹的皱了皱眉，语气温和道：“小许，看你干的好事。”

许仙嚎啕大哭的气势顿收，一下子忘了悲伤，挂着鼻涕眼泪傻傻道：“大哥？？？”

“嗯。”

他应了声儿，进屋关门，走到那堆碎片前，轻轻捡开罐子。

“大哥，别碰！那有蛇！”

许仙看到他的动作，急了，整个人趴到摇摇欲坠的桌面，想拉他又不敢。

程寒没搭理他，待他起身，一条细细长长的白色小蛇正怏怏的躺在他掌心，通体洁白无瑕，精致细腻。

白色的蛇？

程寒也颇为意外，当初只觉得这枚蛋质量不错尚有灵气，没想到歪打正着竟然是白蛇的前身。

看来许仙与白素贞的缘分，千百年前本就纠缠在一起。

“大哥，你把它拿走，我害怕！我害怕！”

许仙又躁动不安起来，连滚带爬的摔下桌，躲到床去用被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程寒拖长尾音“噢”了一声，口吻遗憾的对小白蛇道：“既然我弟弟不喜欢你，那我就只有用手指头轻而易举的将你摁死了。”

许仙浑身猛地一颤，战战兢兢的露出双哭红的眼睛，气若游丝：“不，不要……”

程寒唇角勾起一抹弧度，转瞬即逝，而后义正言辞的坚持道：“留着也没用，还是弄死吧，免得你害怕。”

那条脆弱的小白蛇软趴趴的蜷着，动也不动，金色的漂亮竖瞳朝许仙的方向瞟了一眼，萎靡不振的耷拉下脑袋。

“不，不行……你把它放了吧……”

“放了干嘛，直接弄死丢出去省事。”

他说着，还不忘伸出一根手指头比划，把许仙的小心脏都吓得七零八落。

“这么小只，小许你没把它照顾好吧，看样子放出去也活不了，早晚都是死，我还是送它一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