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在等,等他回来,可是,他的承诺来了,人却再也来不了。
浮生睁大眼,仔细的看了看,她的眼睛在那破烂的窗户纸上转来转去,不出的灵动。
她定睛一看,那床上躺着一个老妇人,她头发花白,脸上满是皱纹,似乎生病了,她脸色很难看,她支着身子将火光点了起来,又靠着枕头喘粗气,她似乎很累,每一个动作都有些疲惫的感觉。
浮生看着她,忽然觉得很眼熟,那种大气艳丽,像极了一个人。
可是,除了眉宇和气质有些像,她实在看不出来哪里相像,一时之间不太确定,她也就没有出去。
那妇人颤巍巍的将一根发簪从袖口拿出来,她眼睛忽然瞪得溜圆,那白玉蝴蝶簪是她送给灼夭的,她怎么拿着?
愣了半饷,她忽然想起,自己离开凡间已经很久了,上一,地上一年,她在青霄待的时间已经很久了,这里千变万化也是正常的事情。
她看着那苍老的妇人,忽然红了眼眶,这个女子,曾经收留她,和自己讲心事,她至情至性,敢爱敢恨,忽然这么几个月,她从一个妙龄少女到如今的老妇人,时间太过短暂,她有些措手不及。
半饷,她直起腰来,轻轻将门推开,咯吱,那木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响声,那老妇人听到响声,抬头看去。
她似乎有些看不清,眯着眼仔细看了半饷,才忽然震惊,而后悲伤了起来。
她伸出苍老的手,似乎有些不敢置信,她捂住嘴唇,眼底有这悲赡神色,她的眼神太过悲戚,以至于浮生一时不知道什么。
默了半饷,她才上前握住她的手,轻声道:“灼夭姐,是你吗?”她的有些颤抖,叫人听了竟一时难受。
灼夭点点头,又哭又笑:“好,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她拍着浮生的手背,嗓音苍老沙哑。
浮生眼睛一热,她鼻子一酸,哽咽着点头:“是啊,我回来了。姐姐,怎么忽然变成这样?”
灼夭似乎不太惊奇,她道:“傻丫头,过去四十年了,你离开这里四十年了。”
浮生一怔:“这么久了吗?”
灼夭道:“我早见你不凡,你果真不是普通人。”
浮生道:“姐姐,不怕吗?”
灼夭咳了一声,往后靠了靠,她笑道:“这世间最怕的不是妖魔鬼怪,而是人心,你尚且如此善良,我怎会害怕?”她笑的仍旧惊艳,但眼中带满了饱经世事的沧桑。
浮生眼泪止不住,她哭起来悄无声息,泪水打在地上溅起水花,可就是这样,才叫人心疼。
“傻丫头,哭什么?”
浮生摇头:“我只是心里难受,大家都去哪儿了?”她四处张望,似乎想要找到她们妙曼的身影。
灼夭摇头:“走了,都走了。”
浮生一顿,不可置信:“怎么可能?她们怎么可能会走?”
灼夭道:“来话长,”她眼神悠远,似乎又想到从前的荣光,可是带这些淡然的伤痛。
浮生微微皱眉,灼夭道:“你走了以后,书香阁生意很好,有世子庇护,也没有人随意捣乱。”
她又咳了一声,浮生将手搭在她肩膀,渡了些灵力给她,她才止住咳嗽,换换到:“可是后来,王府忽然传出世子出家的消息,众人都在观望,后来,柳王爷逝世,王妃一人独木难支,她便从远房家过继了一个孩子,继承了王府。”
她似乎也想到当时那个令人紧张的场景,眼中泛着泪花。
“那位王爷一开始也对老王妃很好,可是后来,便渐渐显露本色,他虽没有虐待王妃,但也不会太好就是了。”
“王妃郁郁而终,咱们也不敢上门去探,可后来,没了世子照看,那些人便打起了咱们的主意,想要强行带走咱们得姑娘,我不肯,将人打了出去。”
浮生安静的听着,这事情距她离开不久,她忽然有些后悔当初没有回来看看,可能一切便不会发生。
灼夭道:“后来安静了一段时间,赚了钱以后,若水将她母亲接了出来,可是她爹是城门将领,见那个不受宠的女儿抛头露面,所以愣是不放人,后来也是麻烦不断,若水来了不久,那些千金姐就来找麻烦。”
浮生掐紧了手指,咯吱作响,当初韩若水是她带来的,要是给她惹出祸事,自己怕是要内疚的。
“后来,她终于受不了了,将母亲带上要去外地,可我接到的消息却是她在路上遇了劫匪,死了。”
她微微颤抖,神色悲伤愤痛,韩若水和她也是要好的朋友,那样死了,她能好受吗?
浮生眼睛睁大大的,不知该作何表情,她道:“那,后来呢?”
灼夭道:“我怀疑是那些人干的,所以就雇了杀手为她们报仇,可是,没能得手。”
“少了若水的扶持,生意每况愈下,我也身子不好,没法子照顾她们,后来,后来……”她忽然哽咽起来,眼角的泪大颗的落下,浮生鼻子一酸:“灼夭姐。”
她道:“太子起兵,老皇帝做了太久,明显就是要熬死众皇子,太子却等不了,可是,他失败了,死于殿前,已死谢罪。”
浮生又是一怔,那个太子是她爱的人,或许到现在她都没能放下。
灼夭道:“听,那的晨曦殿,血流成河,他被乱箭射杀,到死还在反抗。”她的断断续续,嗓音沙哑的叫人心疼。
浮生道:“灼夭姐,别哭了。”
灼夭抬头道:“可是,我收到他的亲笔信,他跟我,他当了皇帝,就来娶我,他,他很多年以前就想娶我了,可是,他娶了别人,他,他要为我南家翻案,可是,他死了。”
浮生哭的很安静,她无声流泪,却不知为何悲伤,灼夭道:“浮生,我一直都爱他,可我不能跟他走,他是刽子手,杀了我的家人,我怎么能?可是,可是,他的爱来的太迟,太迟了,我们谁也兑现不了,呜呜呜。”
浮生拍着她的背,不知什么才好,她一直知道,灼夭放不下以前的事情,她爱着元烈,却因为这些杀戮纠葛不得不离开。
她一直在等,等他回来,可是,他的承诺来了,人却再也来不了。
“他是太子。但可笑的是,他已经死了,被他的敬爱而又英明的父皇斩杀,一切都已尘埃落定。可是我还爱着他,我知道这辈子,我不能不爱他但是我却不能出口。可能是因为那可笑的自尊吧,叫我终于失去他,阴阳两隔。再也找不到他的丝毫踪迹。”灼夭哭着。
浮生道:“可是,他还在意你,在最后,还愿意吐露心声,只是想叫你等他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