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的她，太懵懂，没有看透他当时决绝而隐忍的神色，如果她知道，那是爱，或许会逃避，会阻止，却绝对不会袖手旁观。

浮生妥协了，很多时候，她对身旁的人，都是心软到极致，但就是这样，莫海棠的话，她没办法拒绝。

半饷，她道：“海棠，别担心，我会清楚的。”

莫海棠看见她眼底的神色，那是怎样的眼神，似乎深渊里的暗色，本来有着一丝的光明，但是自己的话出来以后，连那一丝光明都慢慢的退了下去。

她本来就是高岭之花，闪烁的是寒冷晶莹的光芒，剔透到可以倒映出自己的影子。

可是，这样一个人却是被人从雪山拖下来的，她的纯净被尘世染上了污垢，她自己看不见，其他人却瞧得清楚。

这样的她，忽然叫自己心疼，泛起一种奇特的愧疚之情？为什么？

她心中不知道什么感觉，半饷，她才道：“嗯。”完这句话，她就疲惫至极的跌坐在一旁，仿佛一瞬间失了力气。

浮生看着她几乎颓败的背影，也是有些累，她道：“我会和他清楚的，你不用担心。”

莫海棠道：“才不是，因为这个呢！”

浮生敛下眉目，将眼底的情绪盖起来，实际上，她如果不出现的话，一切是不是会不一样？

她的坚持会有意义，一切也不会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了，几乎是自己亲手打破了这些希冀，还央求她不要在意，可能吗？

浮生叹了一声，半饷，柳无殇进来了，他背光而来，身后万千晨光，笼罩着他白色僧袍，仿佛来到了极乐，永无黑暗。

浮生眼睛里的幽暗却慢慢的，慢慢的泛了上来，暗流渐渐涌动。

柳无殇进来了，他看着两个人，有些奇异的道：“怎么了？你们两个没事儿吧？”

这两个人看着脸色有些奇怪啊！

浮生道：“没事儿，刚才和海棠到南极战场的事情，有些担心而已。”

柳无殇道：“你若是真的觉得担心，那我陪你去走一趟看看吧？”

浮生往常听见这样的话，也不会多想，但是这样一来，她觉得自己做什么都是错。

她道：“不了，那边的事情也不是一两可以解决的，我会回去飞流等他，你无需陪我。”

柳无殇思忖半饷：“那也好。相必他可以应付得了，你就别去了，免得受伤。”

浮生道：“嗯，我知道。”

她看着无殇，眼睛里闪烁着犹豫的光芒，半饷，她道：“无殇，我……。”

到一半，她就不再话了，但是一旁莫海棠一直看着她，眼睛里满是哀求，浮生喟叹一声，觉得此刻实在是煎熬。

柳无殇什么都和她没有过，他那样要强的人，怎么会忍受得了那样的质问，她问了，他一定会答吗？她问了，他会不会恨自己？

这一切都是未知数，浮生心乱如麻，所有的冷静几乎都跑光了，她缓缓起身，走到他面前：“无殇，你可以放弃吗？”

柳无殇疑惑：“放弃什么？”

浮生道：“放弃你的执念，放弃那些不应该付出的一牵”

柳无殇心中一震，忽然抬眼看去，莫海棠看着他的眼神那样深沉，又带着一些不安和心疼。

他忽然明白了什么，脸色也立马难看了起来。

他喜欢一个人，自始至终，都没有出口，他喜欢一个人，只是心中默默的喜欢，默默地付出，不叫任何人看见，他那样骄傲，骄傲的连爱都不愿意出口。

柳无殇有些生气，还有些迷茫惊愕，他从来都知道如何掩饰自己的情绪，但是，他却不知道如何应对那些柔软的眼神。

浮生她……，会怎么想？

柳无殇定了定心神，低头道：“浮生，我不能，我不能放弃。”

浮生看着他近乎坚毅的脸庞，忽然觉得好陌生，她记得，八岁的无殇那样跳脱可爱，二十八岁的他深沉内敛，还固执。

那现在，就是俊美温润，执念如斯。

可是，她觉得心疼，当年自己没有遇见他，就好了，没有人会去打扰得见他的生活，一辈子，平淡安和，不好吗？

可是，就是不行，一切都朝着没有控制的方向而去，他们都束手无策。

浮生道：“不后悔吗？当年我没能劝的了你，现在你又要叫我承受这样的事实吗？”

柳无殇看着她，眼神专注：“我不悔，虽死无悔。”

他亦同样固执，那么多年，那么艰难，都过来了，怎么能在这个时候放弃？不能！

浮生道：“无殇，你心中有执念了。”执念一生，都是无所归属，他若是这样，那……。

柳无殇道：“不，执念从一开始就有了，不是现在才……。”

不是这样的，执念自从遇见你开始就有了，浮生，你不明白。

浮生怎么会不明白，如果当年她不明白，现在她还会不明白吗？所有的坚持都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她从一开始就应该察觉到的。

那时的她，太懵懂，没有看透他当时决绝而隐忍的神色，如果她知道，那是爱，或许会逃避，会阻止，却绝对不会袖手旁观。

那是苦行僧啊！那么多苦想不到千尊万贵的无殇公子是怎么走过来的，他不敢想。

想到那前路艰难险阻，似乎心都在滴血，可后来，她懂了，他爱她爱的太隐忍，讲心意掩埋，理她而去，只是希望能够渡她，这般付出，她从前都看不懂。

他不追逐她，却断绝了别人追逐他自己，连一丝可能都不留，看似不愿逼迫她一分，却将沉重的枷锁套在她的身上，还叫她无怨无悔。

浮生知道，有些事情不能怪他，但是心里还是忍不住要多想一下，如此一来，她就觉得有些难受了。

浮生道：“那，我现在告诉你，你放弃，你会吗？”

柳无殇看着她，看见了她眼底的哀求，那是什么？她这么高傲的人，居然求自己吗？

但是他忘了，当年她也是一样的，在求自己，而自己还是固执的没有答应。

一切都是这样，走向了谁都没法预测的地步，他们自一开始，相识就是个错误。

如果，如果，一切都没有变成这样，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