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一百三十九章 阁下(1 / 1)陌上殊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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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守才从屋里出来,就瞧见正要进门的阿蘅。

不管是两年前,还是两年后,他对阿蘅都是熟识的。

阿蘅下意识的往旁边移开两步,脸也偏向别处,并未同裴守对视。

青叶瞧着自家姑娘退让开来,又看了眼满院子的粗野大汉,忽然有种送羊入虎口的错觉,还是因为眼前的这些人匪气太重,偏偏她们家的姑娘却将他们都当成好人,青叶却是有些腿软的。

她紧张的咽了口唾沫,挡在了裴守与阿蘅的中间,声音不高不低,恰好是裴守能听到的音量,故作平常的道:“外面太阳有些大,姑娘在这儿喝杯茶,等少爷他们将马车修好了,很快就会来接姑娘的。”

可不能让这些人知道姑娘只带着她们这几个人。

虽说现在是光天化日之下,可恶人行恶事哪里会看时辰呢!

阿蘅疑惑间抬起了头。

阿兄这会儿明明还在别院书房复习功课,哪里来的马车还需要他去修。

背对着裴守的青叶,下唇都被她咬出血迹来,抿过之后,唇瓣的颜色都变得更加显眼。

落在阿蘅的眼中,便是被吓着了的模样。

阿蘅正准备安慰她一番,结果就瞧见了她身后,还没有挪开脚步的裴守。

青叶是想要隔开阿蘅与裴守的,却忘记她自己还是个孩子,而裴守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只要阿蘅看向她的方向,又哪里挡得住身后的人。

两年的时间在小姑娘们的身上很是明显,小矮个子也终于能摘去那个小字,变成普通的矮个子。

换做了裴守这种成年人,就看不大出来变化。

尤其是他现在跟在裴音的身边,蓄起的胡须被剃的干干净净,就连身上的衣服也都还是从前的样式,瞧上去竟是与两年前毫无区别。

指尖颤抖着,阿蘅看着面前模样未改的人,不由得开口道:“你是”

裴守只是笑了笑,却没有接阿蘅的话。

两年前他将阿蘅送回温桓身边后,对事情后续也很是关注。外人想要在温家安插人手,确实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但裴守行事早就已经在温老太爷面前过了明路,他安排进温家的人也不会做伤害温家的事情,做事也认真,不过是为了打听些消息,倒是一直没被赶出温家。

按照王满当年在温家打听的消息而言,温桓与阿蘅都不曾将元宵节那夜发生的事情说出去。

既是如此,他与阿蘅理当是素不相识的。

裴守本就是因为阿蘅久久不曾进去,才被少爷暗示着出门查看是否有变故发生,这会儿见到了阿蘅,他肯定是要将人迎进去的。

然而还不等他想出什么托词,一抬头便将满院子的乱象收入眼中。

少爷带回来的人,大多都是上过战场的,身上本就带着一股子煞气,平时他们都习惯自个儿找角落带着,倒是不曾跑到人前将自己的与众不同显露的清清楚楚。

也不知是他刚才传的话有问题,还是这些人的脑子有问题。

他们一个个的,手边大刀是擦的噌亮,谁也没有把刀给收起来,都摆在了最明显的地方,他们唯一动手遮挡的就是他们自己的脸,有几个还拿着不知从何处翻出来的三角巾,直接蒙在了脸上,只露出了一双眼睛在外,也怪不得温姑娘会在门外迟疑许久。

事实上,温姑娘进了院子只是徘徊片刻,而并非转身就走,就已经很是出乎裴守的意料了。

“在下是平西大将军家中的下仆,因要护送少爷自边关归京,路途遥远,恐遭遇匪徒,这才寻了军中侍卫一路随行,他们虽长相各异,但都是裴将军座下的好手。”

裴守朝阿蘅行了个礼,态度陈恳的解释道。

原来是裴将军的部下啊!

青叶松了口气,再看向院中的人,眼中的畏惧稍稍散去。

阿蘅点点头,抬脚便进了屋。

青叶等人见状,便要跟在她的身后。

谁知裴守就站在了门口,挺大的个子将门口的路挡的严严实实的,给人一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平西大将军的名声,在百姓之间是极好的。

因而青叶才会在得知裴守等人身份后,就松了一口气,可先前瞧着挡在面前的人,她忽然觉得自己刚才的那口气似乎是松的太早了。面前的人说他是平西大将军的家仆,外面的车厢上确实也是裴家的家徽,可谁也不能保证这世上就没有冒名顶替的存在呀!

“你拦在门口做什么?”青叶估摸了一下两人的身高,她要是跳起来的话,或许还是能打到裴守的脸的,但是想要从他的防守之下,钻到屋里去,恐怕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裴守咳嗽一声,道:“我家少爷身子弱,不喜欢人多的地方,让姑娘进去喝茶,已经是极限,却是不能让你们也进去的。”

屋外的青叶已经快要和裴守吵起来,屋内的阿蘅则是终于见到了裴音。

阿蘅压低了声音,脸上的喜意却没有任何掩饰:“真的是你呀!”

“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温姑娘今日的做法有些欠妥当了。”

裴音打开折扇,轻飘飘的扇了两下。

这是他第二次见到阿蘅,上一次还是在两年前的元宵节。

“我是瞧见了裴家的马车,想起当初还欠了你一句道谢的话,这才过来的。”阿蘅脸上的神色变得讪讪。

当年裴音派人救下她后,她就一直哭着喊着要兄长,也没能好好和裴音说上一句谢谢,就被裴守给送回到了兄长的身边。

又因着某些缘故,阿蘅与温桓都没有将元宵灯会上发生的事情说出去,就连裴音救下阿蘅的恩情,也一并被瞒了下来,至今都没有给予回报。

裴音也想起了当初的事情,他语气平平的说:“不过是顺手为之的事情,并不值得温姑娘一直放在心上。”

“对你而言,或许只是小事一桩,可对我来说,却是极重要的,不管怎么说,都还是要谢过你的。”

阿蘅很少被人如此冷待过。

虽然裴音对她也是有问必答,并未让她一个人唱独角戏,但是他身上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太过明显。

以至于阿蘅才说了两句话,就忍不住看向门口的方向,想要离开了。

她的举动如此明显,裴音又哪里看不到呢!

“温姑娘既然还记得从前的事情,就应该引以为戒,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带着几个下人便四处乱走。”裴音一开口就是指责的话,“世间险恶,远不是温姑娘平常所见的那般温和,光天化日之下痛下杀手的大有人在,冒名顶替之人也屡禁不止,温姑娘若是无事,待在温家便可,倒也不必出门来。”

倘若前面的话还有几分道理,那么他越说到后来,就越是奇怪。

阿蘅皱紧眉头,一时竟不知该如何辩驳对方。

裴音又说:“天色已晚,我再不动身回京都,恐怕就得在城门外待一夜了,我看温姑娘身边的下人都不顶事,裴守一人便能将他们全都打倒,说来我与温姑娘也算是有几分亲戚情面在,就让裴守替我送温姑娘回温府别院去,也免得温姑娘到时又路遇恶人,却无处呼救。”

他喊了一声裴守,就没再理会阿蘅。

裴守是个练武之人,耳力非比寻常,屋内的谈话,他是听的一清二楚。

虽然不明白自家少爷说话的口吻,怎么就变得奇奇怪怪的,但少爷吩咐下来的事情,定是要圆满完成才是。

他进门后来到阿蘅的身边,显然是要等着阿蘅起身的。

阿蘅看向裴守,觉得就算是再好脾气的人听他这么一说,也是会生气的。

更何况阿蘅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是个好脾气的人。

生气自然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但裴音确实是救过她,她也做不出恶语相向的事情,气急之下,便将袖中的匕首拿了出来,直接拍在了桌上。

她心中气闷,说话的语气也不是很好:“虽然阁下并不需要我的报答,但是我自问不是那等不知好歹的人,我观阁下不善言语,平日里定是经常与人结仇,便将此物赠与阁下,留给阁下防身。”

也不等裴音拒绝,阿蘅是说完话,转身就走了。

裴守见自家少爷又黑下脸来,立刻追着阿蘅的脚步往外走,这是少爷交给他的任务,还是急着要办的任务,就不留下来看少爷发火的模样了。

阿蘅走后,屋内一片寂静。

裴音看着桌上的匕首,脸上的怒色渐渐淡去,到后来甚至是笑出了声。

“难得,真是难得,居然有朝一日还能见到裴少爷吃瘪的一幕!”

坐在角落里,自始至终都被忽视的人,在听到裴音的笑声后,忍不住开口说话道。

裴音冷眼看过去:“苏明哲,你不说话,也没有人会把你当哑巴!”

苏明哲笑笑:“确实不会有人把我当哑巴,他们只不过是当我不存在而已。”

他走到裴音的身边,抬手想要拿起桌上的匕首。

裴音不言不语,直接用折扇将苏明哲的手给拍了下去,自己拿起了匕首,随手塞到了袖子里。

见匕首已经被拿走,苏明哲嗤笑着在裴音身侧坐了下去,打趣的说道:“刚才听着你左一个温姑娘,右一个温姑娘的,说话还那般的不客气,我还以为你是很不喜欢她呢!原来竟是恰好相反么?”

裴音自然是不会承认的。

他看了眼苏明哲,冷哼一声:“我不过是想让她记住自己的身份,劝她不要做些让自己姓氏蒙羞的事罢了!”

这话没头没脑的,反正苏明哲是没听懂里面的意思。

他瞥了一眼裴音的袖子,想着刚才看到的匕首,还有裴音格外珍惜的动作,甚至都不愿意让他碰上一下,顿时觉得自己明白了些什么。

无他,唯嘴硬心软而已。

裴音眼眸低垂,确实还在想着阿蘅的事情。

只不过他的想法,与苏明哲猜测的并不是一回事情。

他对阿蘅关心是真,不喜也是真的,并不存在弄虚作假那回事。

裴守将阿蘅送到了温家别院附近,自己并没有上门的打算。

温老太爷能容忍裴家安排人在温家打听消息,却不会想要让他们接触阿蘅的。

阿蘅是从来没想过,还有人能将话说的那么难听。

前半截的话还是关心的话语,到后面就将人贬低的一文不值,让人分不清他是好意,还是恶意。反正好也罢,坏也罢,听上去就让人很不是滋味,根本就不想去探究话中是否还有隐藏的意思在。

许是元宵节时,她并未真正同裴音有过交流。

再次见面后,对方莫名的就露出了本性,阿蘅见了,是再也不想和他打交道的。

连带的送她回别院的裴守,她也不是那么很想搭理。

故而在裴守主动告辞时,阿蘅是没有半句挽留的话。

阿蘅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

惹她生气的人又没有出现在她的面前,且是与她交流不多的陌生人,就算有个可以比拟救命之恩的恩情在,阿蘅休息一夜后,也就将对方抛在脑后。

她从小就娇气得很,除了亲近之人以外,就没有其他人能让她委屈自己的。

而裴音并不在她亲近之人的范围内。

想来裴音也不会在意阿蘅是如何作想的,否则他对待阿蘅的态度也就不会那么奇怪了。

几日过去后,阿蘅便从常嬷嬷口中得知出行的日期已经定了下来。

按照温桓一开始与她说的话,是等到温桓旬考结束后,便能动身前往潍州。

等温钰来了以后,也是同样的说法。

结果等到温桓旬考结束的那一日,他是上午考完了试,出发前往潍州的时间就定在了那天的下午,中间只隔了一顿午饭的时间。

阿蘅疑惑:“怎么走的这么急,我还以为要再等上一日呢!”

温桓也很是纳闷。

他是知道小叔做的规划的,动身出发的时间分明是在明日早晨,并非是现在这个时间点。

许是京都那边又出了什么意外吧!

否则小叔也不会突然临时变卦,只不过他现在也不知道到底是出了什么样的变化,才会让小叔这般着急,连一个晚上的时间都等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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