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覆雪归春正文卷第一百四十章面条宝兰山的风景如何,阿蘅记得不是很清楚。

她们一行人上了山之后,就暂住在相兰寺中,又因着山中有猛兽出没的缘故,也没能进山去,只在寺中来回逛了几圈。

阿兄自来到潍州后,素日里的功课就比在京都时要多的多,能够一同出门前往宝兰山,已经是他从百忙之中难得攒出来的一段空当了。

便是其他人,也没有谁是真正无所事事的。

大伯母忙着教导温菀姐姐,温杝哥哥是温家的嫡长孙,来了祖地之后,须得联系祖地的族人,尤其是那些家境困难者,须得一一慰问。温钰小叔如今已经辞了官,看似是无事一身轻,可实际上他原本同好友戚漳商量好了外出游历,现在将游历的地点换成了潍州,但他总不能一直将戚漳丢在一旁不闻不问的。

因而相兰寺一行,从出发到回程,满打满算也只有三天半。

回了祖宅后,阿蘅找出自己从京都带来的小册子,翻到了将近末尾的地方,看着上面书写整齐的日子,拿起笔在上面划拉了几下,将前几日的日期给划掉了。

她一开始是打算带上一本黄历的,黄历上不仅记载着每天的日期,还会有每日适宜和忌讳的事情,只不过朝廷发行的黄历在每年都是有定数的,至少阿蘅派人出去找的那几个书铺中是没有黄历了的。故而她只能退而求其次的,自己整了个小册子,在小册子中的空白页上写满了日期,过了一天便划掉一个,等到整本小册子上的日期都被划的精光时,就该到了她回家的时候。

现在看来,那一天已经不远了。

身处潍州祖宅的日子,也没有阿蘅想象的那般难熬。

或许是因为这一次陪着她的人比较多的缘故吧!

每天都会陪着她吃一日三餐的温菀姐姐,一直在学习功课,偶尔也会到她院子中略坐片刻的阿兄,还有三不五时的就要出门一趟的温钰小叔和温杝哥哥,这两人并非是同行,但每次外出归来,都会特地给阿蘅与温菀带礼物。

带礼物的事情大概已经成了惯例,只是阿蘅也不记得这种惯例是从何时开始的了。

温菀姐姐还是每天都要跟在温大夫人的身后学习着各种规矩,以及待人接物的方法。

阿蘅有时在灵鹤苑中,也会觉得很是无趣,偶尔也会跟着温菀姐姐一起去听大伯母的讲述,只是那样的次数总是极少的。

眼看着她们回去的行李都已经被搬上了马车,可原本应该出现在潍州,并请她外出吃饭的段瑜之却始终不见踪影,仿佛他就真的不曾在潍州出现过,连带着原本会在包厢中出现的那位同样姓裴,却是段瑜之远方亲戚的人,她也没能见到,也就没办法将那人与裴江做对比了。

她是记不清那位裴姓之人的样貌的,只隐约间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他似的。

阿蘅原以为自己最迟九月份也就应该能回到京都了,可实际上她们回程的路,要比来时更加的慢。

一路晃晃悠悠,等她们终于回到京都时,京都已经落下了第一场雪。

细碎的雪花只在半空中能看清些许的踪迹,飘落在林间树梢,亦或是直接落在地面上,就泯然无际,除了留下一点湿润以外,就什么也没剩下了。

“今年的雪下得还挺早的。”

路上休息的时候,温桓下了马,进了阿蘅所在的那辆马车。

外面的雪并不算大,只是寒风凌冽,他从京都离开时,收纳的行李中只带了春夏的衣裳,现在他身上穿着的冬装都是半路采买的。成衣铺子里做出来的成品,虽说布料什么的,都挑的是最好的那种,但到底比不上府中量身定制的那些衣裳,条件不允许,也只能暂且凑活一下了。

好在已经到了京都境内,等再过不久就能到达城外的温家别院,在别院中暂且修整一番,毕竟马车的速度不够快,若是不停歇的往城门赶去,也赶不上关闭城门的时候,与其在城门口凑活一夜,倒不如就在别院中休息一夜。

当然,温桓对此也是十分高兴的。

别院之中有他一年四季的衣裳,去了别院就能换下身上不太合身的衣裳,何乐而不为呢!

阿蘅抱着鎏金小手炉,整个人都缩在毛绒绒的披风里头,她点了点头:“确实有些早……”

从前冬天落雪至少都是在进入腊月以后的,现在才十一月下旬,就已经开始下雪了。

虽然只是朦朦细雪,可到底也是雪的。

温桓伸手在阿蘅的额头上试探了下,手掌下的感觉并无异常,他还是担心的问了一句:“我见你唇色有些发白,不会又感染风寒了吧?”

他们之所以会在路上耽搁许久,就是因为经常有人生病。

起初是温大夫人与温菀莫名的出现水土不服的症状,中途寻了个城镇歇息了几日,也让她们二人好生吃了几服药,情况好转后,才继续踏上回程的路。然而令人没想到的是,才走了没多远的路,温杝又在下马时,不甚扭伤了脚,一来二去的,又耽搁了不少的时间。

以至于阿蘅今年的生辰都是在半路上胡乱糊弄过去的。

去年的时候,阿蘅就没能好好过上一个生辰,还是到了今年的认亲宴时后补上的,原想着以后的生辰宴须得多尽尽心,谁成想今年又是错过了呢!

阿蘅不知道温桓一时间已经联想许多,她食指轻轻触碰了下唇瓣,感觉到指尖下的唇瓣已经出现起皮的现状,她抿了抿唇,笑着道:“我没有生病啊!唇色发白许是因为冷的,阿兄进来之前,我曾嫌车厢里太过沉闷,就将车帘掀开了一小会儿,大约是那时候被冷风吹到了,也不打紧,等待会儿到了别院,让人去厨房熬上一碗姜汤,我到时候喝上一碗,应当就无事了。”

“外面的风那么大,怎么能掀开车帘呢?”温桓摇了摇头,道,“杨神医这会儿也不知道是不是还在别院之中,算了,等到了别院,还是先让府医给你诊过脉,看看是否需要喝药,再来说那姜汤要不要喝吧!”

小姑娘的胃口本来就不大,喝上一碗姜汤以后,恐怕就吃不了多少饭,更遑论是喝得下药了!

阿蘅听见杨神医的名字,嘴里就不自觉的生出一股子的苦意。

还是先前惹下的事情,杨神医给她开的药就格外的苦,原本能从杨神医那里拿到的蜜饯,也全都没有了。

她忍不住揪着温桓的衣袖,小声道:“能别让杨神医给我开药吗?或者阿兄帮我同他说一说,就算药还是那么苦,喝完药之后许我吃一颗蜜饯也是好的。”

温桓还以为阿蘅会说些什么事情,没想到她是在纠结汤药的味道去了。

不过想想也是,去年她就因为一时疏忽大意,才会病的那么久,这一次就算她再不喜欢喝苦汤药,也会认真遵循医嘱的,毕竟喝一副苦汤药,与接连数月都得喝苦汤药,那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概念。

温桓答应下来后,整个车厢忽然就陷入了一番静默之中。

先前能找出来的话题,似乎都已经说了个遍,以至于温桓现在都不知道还能与阿蘅说些什么。

谁让路途漫长,而他又忍不住时不时的出现在阿蘅的身旁呢!

风吹着雪花从马车边路过,坐在车厢里的人能听见车轮滚动的声音,还有狂风呼啸而过的声音,唯独没有他人谈话的声音。

温桓沉默了许久,忽然开口道:“没想到回来的路上会耽搁那么长的时间,连累阿蘅的生辰都只能在半路上过。”

阿蘅顿了顿,抬头看向对面的温桓:“阿兄怎么忽然又说起这种话来,虽然今年生辰的时候,爹娘没有陪在我身边,可阿兄还是在的呀!而且还有大伯母、小叔、温杝哥哥和温菀姐姐他们,我觉得这样也还算不错呀!”

更何况温桓他们给她准备的生辰宴,在赶路的情况,真的是已经做到了极致了。

她的生辰是在十月上旬。

按照他们一开始定好的路线规划,尽管中途又修改了许多次,但没有哪一次是在那个时间段里赶到州府之中的。

阿蘅自踏上回程的路后,对时间就已经没了计算的想法,日子是一天天的过去,她连每一天的具体日期都不想知道,平日里开口的就是上午、下午和晚上,亦或是今天、昨天和明天,总之是不计数的。

在这情况下,忘记自己的生辰也是很理所当然的事情。

他们一行人在十月份就已经到了州府之中。

在此之前路过城镇的时候,他们要么住的是驿站,要么住的就是客栈,唯独这一次住的是州府之中的宅院。

阿蘅一开始以为起因是小叔的好友戚漳,因为戚漳说他在州府之中有一座空闲着的宅院,院中只留了几位忠仆帮忙打理宅院。他说难得有这样的机会,想要邀请温钰到他的宅院中去看看。而阿蘅等人却是沾了小叔温钰的光。

考虑到阿蘅迫切归乡的心情,他们在宅院中并没有住太长的时间。

在戚宅住下的第三天,阿蘅就被温菀拉着出门看首饰去了,据说她们暂时停留的这个州府就是以首饰精美才出的名。

阿蘅见过街头金楼里的珠宝首饰,确实名不虚传。

买过了珠宝首饰之后,温菀还拉着阿蘅在街头又闲逛了许久,等到天色渐晚的时候,她才终于松了一口气似的,同阿蘅一起回到了戚宅。

温菀大概是做不来这些转移人注意力的事情,一开始要出门去往金楼的时候,阿蘅还没有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她也确实是想要买一些‘土特产’回去送人的,送给祖父与爹爹他们的东西,阿蘅在潍州的时候就已经准备好了,只有其他要送给女眷的东西,她仍旧有些拿不定主意。

恰好此次经过的州府,有很多可以送人的礼物。

便是温菀没有开口,阿蘅十有九也会提出要出门的想法的,头两天没有出门的时候,她就已经派了身边的丫环出门去打听消息的。事实上,她也让人跟戚宅的下人打听过消息的,只是这些人平日里能接触到的东西实在是有限,就没能提供什么有用的消息。

当她们从金楼出来后,阿蘅才发现的不对劲。

温菀并不是那种喜欢到处闲逛的人,偏偏她今日却提出了一个与往常习惯并不相符的提议。

那时阿蘅就知道她们肯定是瞒着她做了什么事情,她并不打算拆穿她们,甚至还顺着她们的想法继续做下去,不曾追问,也不曾露出疑惑的目光。

这并不代表阿蘅就真的不感兴趣了,她只是明白身边的这些人是无论如何都不会伤害她的。

既然如此,那都给出几分信任又有何不可呢!

不过阿蘅也没想到她给出的信任会换回那么大的回报。

回了戚宅之后,她就瞧见了一场别开生面的生辰宴。

“而且今年阿兄还亲手给我做了一碗长寿面呢!”阿蘅回想起那碗由一根面条组成的整碗长寿面,不由得补充道:“如果是在京都的话,我肯定是吃不上阿兄亲手做的长寿面的。”

明明正在努力学习厨艺的人是她才对,结果也是她先吃到了阿兄亲手做的事物,她自己的厨艺现在还一塌糊涂呢。

温桓的嘴角略微抽动了一下。

他在戚宅住的那三天里,就只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学着做面条。

或许他在厨艺上确实是没有多少天分吧,最后做出来的总是一碗面片汤,面条是成不了条的。

最后阿蘅吃上的那一碗是他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整治出来的一碗‘长寿面’,碗里的面确实只有一根,就是这一根面条过于粗壮了些,刚做了面条下锅煮时,他还一直担心会煮不熟。

幸好放的调味料比较多,阿蘅当时又是感动大于理智的状态,根本就没有分辨出面条的不对劲之处,甚至还一个劲的夸赞他。

这会儿都已经过去了快要一个多月了,她想起那碗长寿面,就要开口夸他一顿。

问题是他做的那碗面条,真的没有阿蘅所说的那么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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