匕首刺破皮肤,卡入骨头里,殷红的鲜血涌出,染红了徐佳仪的手,照亮了一张森然的笑脸。景珏受伤,唤醒体内沉睡的血纹玉,背上蔓开妖异红纹。
红纹极为醒目,透过衣服也能看见,徐佳仪惊住:“这是什么?”
景珏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生生拔出匕首,伤口开始愈合,这一幕连见多识广的吴燕也怔在当场,自愈能力,一个低阶修士而已,还有那些古怪的血纹,未免太过匪夷所思。
转头看向两人时,景珏的眼睛不是黑白分明,瞳仁里居然有两个小小的暗红色漩涡,旋转着,盯久了看连灵魂都要被吸进去似的。
“你……你到底是人还是什么东西,妖物!”
景珏此刻的模样根本不像一个正派仙门出来的弟子,浑身充斥着诡谲之感,尤其是那一双眼睛,透着邪气,可不是妖物至极!
这一刻的景珏像换了一个人,单手掐着徐佳仪的脖子将她提起来,五指慢慢收紧,徐佳仪毫不怀疑这只手能送自己下地狱。
吴燕咬牙扔出一个水球术,砸到景珏身上不痛不痒,毫无杀伤力,毫无感情的诡谲双眼转向她,丢开徐佳仪,轻轻迈出一步,转眼出现在吴燕背后。
吴燕反应也快,侧身后刺一剑,两根白到透明,不见丝毫血色红润的手指轻而易举夹住了剑尖,一撇,“铮”的一声折断。
寒意如毒蛇,从脊骨攀沿到脖颈,扼住咽喉,吴燕一动也不敢动,腰间抵着冰凉,她不敢回头看是什么,颤抖着声音问道:“你,你到底是谁?你不是景珏!”
“景珏”笑了笑,笑声短暂,嘶哑难听,不像本尊的清冷干脆。
“我喜欢你的铠甲。”
她勾了勾手指,指尖射出一道红纹,融入铠甲之中,水灵战铠自行剥离,转附到“景珏”身上,被掠夺的灵力大量回涌,丹田很快就充盈起来。
修为也在不断的提升,最后突破到炼气大圆满巅峰,只差一线,便可突破到凝识。
“不错,宿主说的不错,你真是浪费了五行战铠,虽然是赝品,但也是仿制不错的了。”
这句话从景珏的嘴里说出来,直教人毛骨悚然,汗毛倒立。
徐佳仪想趁徐佳仪分散了这个不知道什么怪物的注意里时逃走,她才走了一步,景珏便发现了她的小动作,一甩手,折断成一半的水剑精准的刺透她的肚子,钉在树干上。
“再动一下,射穿你的脑袋。”
“景珏”漫不经心地说着,吓得徐佳仪僵住,大气不敢喘一下,腹部剧烈的疼痛顿时令她眼泪流了出来,可连呜咽都不敢大声,生怕这个魔鬼恼了撕碎她。
“景珏”轻笑道:“好了,现在轮到你了。你不是很喜欢你的小马么,我把你塞到它的肚子里去如何啊?”
语气的温柔和手上的残忍成正比,她的脸颊上浮现出艳丽的血色妖纹,她带着笑,卡着吴燕的脖子来到赤风马的身体旁。
接下来的一幕成了吴燕的噩梦,心里受到极大的刺激,恨不得马上晕厥过去。
只见“景珏”的手指长出了锋利如刀的长指甲,划开马肚子,伸手探了进去,揪出一条核桃大小的椭圆小虫,无头,腹部生者密密麻麻,数不清的腿。
“鬼子母!”
吴燕惊叫出声,她自然认得这虫,黑市上就有卖的,不过被视为歹毒之物,只有心术不正之辈,才会买来报复仇敌,此虫可以吃干净宿主的内脏,实在太过恶毒!
“唔,你知道它啊,听说这种虫有一对,不如看看另一只在哪儿吧!”
“景珏”将虫子弹到徐佳仪脚边,徐佳仪立马疯了似的大叫,拼命踢踩,那虫很是兴奋,爬到她的脚脖上,不一会儿便出现了伤口,虫子转到了她的体内。
“居然是你!你杀了我的赤风马?”吴燕又惊又怒,看向徐佳仪的目光再不复之前亲昵,有不解,有愤怒,有悔恨……
不知是因为太过恐惧还是疼痛,徐佳仪的五官狰狞无比,心里防线彻底崩溃,大哭大叫起来,而“景珏”嫌此人很烦,施了小法术让她失去意识,昏了过去。
“景珏”压着吴燕的脑袋,准备履行自己诺言,但是吴燕拼命挣扎,她只要一记手刀将人打晕,正在强制执行时,感应到有人来了。
为保险起见,还是不要过早暴露的好。
“真是麻烦。”她轻“啧”了一声,消除两人的记忆,身上的红纹潮水般退去,身子像滩烂泥一样瘫软在地。
蔡冠宇偶然路过,被一股奇怪的气息吸引过来,没想到看到现场血淋淋的一幕,他认出,这三人穿着的都是同宗弟子的衣服。
难不成墨林有高阶妖兽出现?
而且三人他都认识,其中一个虽然不认识他,可他却得到指示,要多与此女接触接触。
蔡冠宇上前抱起景珏,发出一道传音,让人来收拾,御剑而去。
景珏是在长老议事厅的偏殿醒来,殿中还坐着一个身穿紫袍的青年,目不错珠地打量着她,见她醒来,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关切地问前问后。
“你是谁?”
景珏警觉地和他保持一定距离,她对他没有半分映像,还又这是那里?她不是在墨林么,后来遇到了挑衅的两人,然后就不记得了,自己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蔡冠宇亲和地道:“哦,忘了自报家门,在下不才,正是二长老的弟子,本宗年轻一代的师兄弟们都叫我一声二师兄。蔡某路过墨林,遇见你与本宗的两个师妹都倒在地上,才下去查看,没想到一看之下,竟然发现师妹你也在,真是有缘呐。”
景珏暗中捏了一把汗,她最后只记得徐佳仪要杀她,血纹玉自动出现,后面全忘了,难道他也看到了血纹玉么?
她紧张地问:“你,你看到什么了?”
“倒也没什么,就是有些惨状吧,吴燕师妹心爱的赤风马被开膛破肚,不知是什么凶兽干的,吴师妹醒来后得知爱马死了,哭得很伤心呢。”蔡冠宇一面语含同情地问答,一面也在悄悄观察景珏的反应。
“开膛破肚?”景珏吃惊不小。
难道是徐佳仪将吴燕的马虐杀了么?她不是已经下了鬼子母,那马死了啊,为何还要如此残忍,恨意如此之重么?
她完全忘了,此事和自己脱不了干系。
“徐师妹受伤最重,一剑扎透小腹,丹田受伤很重,大概需要三个月修养了。那剑是吴师妹的,可是她说不知道自己的断剑为什么会跑到徐佳仪的肚子上,最有意思的是徐佳仪自己想不起来如何受伤的。”
“……”
蔡冠宇关切地问景珏:“对了,师妹还记得当时发生什么了么?”
景珏僵硬地摇了摇头,道:“我也不记得了。”
蔡冠宇追问道:“不记得?师妹再好好想想,能不能想起什么来?七长老声称是师妹做的,因为吴师妹的战铠在你身上。”
“战铠?什么战铠?”景珏一头雾水。
“就是这个。”
蔡冠宇一翻手掌,掌心托着一件水蓝色铠甲,流光溢彩,一出现室内登时弥漫着水汽,水灵力充沛。
“好东西。”景珏惊呼。
蔡冠宇盯着她的眼睛道:“五行铠甲自然是好东西,不仅是好东西,还是难得的宝贝,所以吴师妹的师尊都出面要回,师兄也只好上交了。”
“那就还给她吧,既然是吴师妹的东西,我也没有霸着不给的道理。”景珏回想起来这铠甲带给自己的伤痛,后退一步。
“那好吧。”蔡冠宇将铠甲收起,话锋一转:“五长老吩咐过,此事查清了,与师妹无关,吴燕和徐佳仪断不是师妹所伤,师妹大可放心,安心修炼即可。”
景珏强迫自己绷着脸,不动声色地问:“两位师姐现在何处?”
“她们妄图行刺内院弟子,不可不罚,吴燕已经被罚入思过崖三个月,顾念徐佳仪身上有伤,修为有损,只封了院子,不让她们出来惹是生非,也免得滋扰师妹。”
“呐……长老对我有什么处置?”景珏忙问。
蔡冠宇看了她一眼,笑道:“师妹是十九长老的亲传弟子,内院弟子未来的中流砥柱,长老们怎么会因为两个外院弟子责罚师妹呢?漫说此事非师妹之过,就算师妹要教训她们,也无人敢说一个不字的。”
敢情宗门规矩这么严啊,那为何那两人却丝毫不惧怕她,反而敢大放阙词?
蔡冠宇好似看出了她的疑惑,说道:“师妹,虽然宗内弟子不至于藐视宗规,罔顾法律,但是弟子之间私下比斗却不禁止,反而很是提倡,只有相互切磋,才可以提升实力嘛。一般只要事情不过分,长老们就不会管的。”
“哦,原来是这样。”
蔡冠宇补充道:“不过师妹不同,师妹是族内老祖亲赐的宗门印,钦点的灵元宗弟子,身份自然更是不一般了。”
景珏不自觉抬头摸了摸额头,心头涌上复杂之感,灵元宗摆明了护着她……
对外的这种说法,根本不是事实,反而更像是灵元宗为了掩盖真相而瞎编的借口,漏洞百出,景珏一个字都不会信的。
“师妹先好好休息,明日邓林长老会为师妹再检查一次有无没看出的伤痕来,还会送来丹药,等一切都没有问题,师妹便可以回去了。”蔡冠宇特意叮嘱道:“我就在外面,师妹有什么吩咐只管叫我就是。”
“多谢师兄。”
蔡冠宇离开后体贴地带上了门。
直到他走后,景珏终于松了一口气,同时心头又涌上了一个更大的疑问,灵元宗为何要袒护她?她有什么价值,她不过是一个小小修真家族走出的子弟,天资还算可以,但在人才济济的大宗,实在是不够看的。
那么,到底是为了什么,才对她另眼相看呢?五长老和七长老不是很看她不顺眼,何故也要替她遮拦?
一遍又一遍自问,心中其实隐隐有了一个答案,但是她却没有勇气去承认,也不愿意去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