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本天一看丁兰来了,心想,不好,是来找我闹了。他没应答,而是扭头往办公室走。丁兰见李本天不理她,顿时来了火气,气愤的大喊:“站住,李本天,你往哪儿跑!”
李本天当然不会站住。他本来是平步,在听到丁兰的喊声后,反而加快了步子。丁兰见此,迈着大步从后面撵过来。
李本天回了办公室,顺手一挥,“咔嗒”一声门闭住了。他是科长,有一间单独办公室,别人没钥匙,关住门其他科员进不来。他以为关住门,把丁兰挡在门外,就能挡住麻烦,其实是糊涂做法。
丁兰追到李本天的办公室门前,见他把门关了,气得浑身颤抖,挥拳捶门,大骂:“开门,李本天,你个坏东西!做了坏事就不敢见我了?你躲了初一躲不过十五,你不见我就以为没事了?”
这时,楼里各办公室的门都打开,人们听到喊声后,走出门,站在楼道里看。大多数人都认识丁兰是李本天的老婆,人们也就不便过来管,但有人低声说:“李科长的老婆又来闹了,去年那次可逗人了。”
“李科长的老婆太厉害,老李叫她一丈青。”
检验科的科长老高赶紧回办公室,拿起电话大惊小怪的向韩局长汇报:“不好了,韩头,丁兰来抓李科长的脸来了。”
去年年前,李本天把一个月的工资托熟人全部捎给村里的爹娘,回家交账时,告丁兰没钱了。丁兰憋了一肚子气,想出个理由,说孝敬爹娘无可非议,可你不跟我商量就把钱全捎回去,我要是把钱全给了我妈,咱们吃什么呀?李本天说,我还有朋友送的,够咱们花。够花你也得跟我商量一下。李本天说这还有什么可商量的。李本天让丁兰抓住话靶子,丁兰上来就抓了李本天一把,又揪住他的耳朵死劲拧,我是你老婆,管家里的财政,你不跟我商量对么?李本天耳朵被拧的生疼,哎哟哎哟的叫唤几声,无可奈何,他只好认错。我错了,你对,丁兰这才放开他的耳朵。李本天上了班,有人用怪异的眼光冲着他笑,笑什么?他回办公室找个镜子照了照,脸上有几道明显的痕迹。他明白了,怪不得有人用怪异的眼光瞅他,原来是丁兰抓的指甲印还在,真怄气,搞得他情绪低落,沮丧,觉得自己太窝囊了。
?有心同丁兰吵一架,又担心吵不过她,嘴皮子太笨,没她那伶牙俐齿。打她?不行,丁兰吃不住他打,咋办?想了一气,想起一句俗话,惹不起,咱还躲不起么?他决定不回家,住在办公室,看你能把我咋了?他是科长,局里配的床和被褥,逢年过节值班时用,这会儿正好派上用场。丁兰打电话来问,你咋不回来,李本天撒谎,我值班了。一个礼拜都这样。丁兰不相信,打电话问韩局长。韩局长说,不是天天值班。李本天的把戏露馅。韩局长把他叫去问为啥不回家?他指着脸说,你看看她,把我的脸都抓破了,耳朵也拧瘪了,我敢回么?韩局长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笑着说,小两口生气吵架是常事,不能认真,她抓破你的脸,我让她来给你认错,以后你要尊重她,顺着她。丁兰接了韩局长的电话,去国土局向李本天认错,不过她的认错让人少见,看着可笑。当时李本天正在办公桌旁坐着喝茶,丁兰进去后,走过去一把拧住李本天的耳朵,我来给你认错了,你说说,是你错了还是我错了?要让一般人来说,会先哄着老婆,先把老婆的气消下去再说。而李本天是一根筋,他认为丁兰抓破他的脸,是丁兰的错,他说,这回就是你错了。丁兰听后,恨得牙根发疼,连声说,好好,是我错了。抬手又在他脸上抓了两下,嚷嚷道,让你到韩叔那儿告状!又揪住他的耳朵死劲儿拧。恰巧这时科里的文员石慧推门进来,看到丁兰拧着李本天的耳朵,整个身子压在他身上。而李本天侧着身在躲,嘴里还发着痛苦的呻吟。石慧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拿着文件站在门口不动。稍停,才急中生智道,嫂子来了。丁兰这才放开李本天的耳朵。等石慧拿着李本天签了字的文件走后,丁兰向李本天发出最后通牒,以后在韩叔那里只准说我好,不准说我不好,要是说我不好,咱们离婚。那想,门外有耳,石慧在外面听得清清楚楚。这件事被当做笑话在国土局内传的很快,仅一个来小时,各办公室人员都在议论。男同志都说,李科长的老婆太厉害,那能这样做呢。后来又总结了他们俩口这几年的吵架经历。说丁兰有三招:抓脸,拧耳朵,离婚。女同志却一个个乐得咯咯的笑,说男人不听老婆的话,就应该挨那三板斧。
现在一层楼的人几乎都站在办公室门前看热闹。只有石慧走到丁兰跟前,拉起她的手说:“嫂子,回吧,这儿是国家机关,你这样骂李科长影响他工作,印象不好。”
丁兰一挥胳膊,恼惺惺的说:“去哪儿?国家机关就咋了?我不能管他?”
又过来几个人站在丁兰身旁,他们全是综合科的科员,李本天的下属,他们想劝走丁兰,又不知怎样说,没人敢说丁兰是扰乱政府办公场所,只敢劝,嫂子,回吧,也不敢去拉她。正僵着,老高过来了:“丁兰,韩局长让你去趟他办公室。”
丁兰看看周围围着一群人,确实有些不好看。她气呼呼的说:“去就去!有理不在山高!”
丁兰是怎样向韩局长讲她的理?谁也能猜到,不必多说。韩局长是怎样处理李本天?真让人意料不到。
第二天上午,丁兰接到李本天的电话,第一句是:“咱们离婚。”
“行啊,离吧,早就想和你离了。”丁兰嗓门响亮干脆的回答。虽然她答应的爽快,心里却咯噔了一下,闪过一丝不安,真的要离婚了。离了婚再找,能找个什么样的?但眼前她必须硬邦邦的挺起来,不能让李本天看她软弱,好欺。倏地,她想起就是离婚,也得搞清楚他和那个姑娘是什么关系?发展到什么程度,她问:“你在舞厅搂的那个小姑娘是不是你的小三?”
李本天稍停一下,慢腾腾的答:“不是,是我的舞伴。”
“舞伴?是啥意思?”
“舞伴是在舞厅里跳舞时对对方的称呼。一个伴吧。”
“哦,明白了。你找了一个能亲人家的舞伴啊!”丁兰狠狠地挖苦。
手机那头传来李本天极不高兴的声音:“不要那么说,真难听。”
“怎么?嫌难听了?嫌难听你就不要亲人家,为啥要那样做?我说得不是吗?”
手机那边没有回音。
停了会,她又问:“你给我说一下,舞伴是什么关系,是情人还是朋友?总不会是同志吧?”
这个提问,让李本天更难以回答,手机中仍没有传来一丝声音。
丁兰见问住李本天,心里乐了,觉得她刺到李本天的要害,便催促道:“快说呀,什么关系?说住你了吧?明明是情人,还要往舞伴上套,虚伪!”
过了一会,手机里终于传来李本天的声音:“是同志关系。”从他那不紧不慢的话语中,显然是在考虑成熟后说的。
“舞伴是同志关系?哈、哈、哈……”丁兰听后,一阵大笑,嘲讽道:“没听说过舞伴还是同志?尽胡扯!你还要把舞伴说成是工作事业上的同志呢,多么可笑,赵淑华走到哪里都说孙二桃是她的舞伴,可我知道她俩在一块同居,是情人关系。结婚证不领,每天在一块混。莫非你也要像赵淑华那样,和一个小姑娘鬼混?”
“你理解错了。现在你不要打岔,你先不要说我,我给你讲讲舞伴的关系。一对舞伴,他们既可能是情人,也可能是相好的朋友,也会是同志……”
“得得得,别说了!”丁兰打断李本天的话,“你善于讲歪理,一说一套。跳舞的舞伴能成了同志?第一次听说,真让人新鲜。你说说,舞伴怎么能成了同志?我听听你的歪理是什么?”。
李本天知道丁兰的脾性,没理抢三分。他说她也不会相信。但他还是说:“我说的同志关系,是指他们在跳舞上有共同的爱好和兴趣,是追求舞蹈艺术志同道合的同志!”他在“同志”二字上加重了语气。
“恬不知耻!厚颜无耻!明明你和她是情人,抱着人家亲,却偏偏要说成同志,真不害羞哪。”丁兰咬着牙讥讽。
“你看你,刚才我已说过,先不要提我,你就等不及,等等咱们再说。我还是先说,舞伴是同志关系的事。这是有事实根据。在文化宫舞厅有一位年近七十岁的老师傅,姓刘,他有位六十多岁的舞伴,这对舞伴除了自身跳舞健身外,还兼有教人跳舞的事。谁要想学国标,去找他,每教一个舞种,例如中四步,50块,明码标价。三十多年了,男的来学,女的教,女的来学,男的教,配合的很好。这对舞伴,他们不是专业的舞蹈教师。男的是锅炉厂的下岗工人,女的是棉毛厂的下岗工人。他们各自都有家庭,有老伴,儿子孙子。他们到点去舞厅跳舞,到点回家吃饭,跟上下班一样准时。人们都说,没见过他们在一块粘糊,也没听说他们在一块有什么不轨行为。他们说,他们结成舞伴是同志关系。人们也从他们的语言和行动中这样认为。众人的眼睛是雪亮的,他们只要有一点眉目传情的表现,就会被人们看出。他们主要以教人跳舞为主。当初教人跳舞是为了谋生。你想想三十年前的五十块不是很顶事儿么?你说他们不是为了寻找生存的渠道么?从另一个角度讲,他们拿过本市交际舞大奖赛的冠军,他们不是追求舞蹈艺术的同志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