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诗与画
“剑客行?”李元嘉闻言沉吟了数遍,才抬头道:“名字好,然诗中之意更好!”
他天资聪颖,满腹经纶学识广博,只听几句,剑客行中的豪迈意境,已是跃然于胸。
房遗玉闻言自是脸红,唐诗李杜百家争鸣,宋诗陆游当列魁首。这放翁所作之诗,能不好嘛!
李元嘉想同房遗玉多聊聊,然而嘴唇颤动半天,却是不知该说些什么。
房遗玉心思玲珑,自知对方所想,走至他近前,笑颜绽放:“王爷若是为退婚之事尴尬,便显得着相了。我失忆之事你也知晓,既然我都忘了,王爷你又何必放在心上?权当我们是刚认识的好朋友吧!”
房遗玉的笑颜如花般绽放,原本普普通通的中上之姿,此刻竟显得别有魅力,令李元嘉看的心神荡漾。
而听闻房遗玉这番言论,李元嘉更是一怔,半晌后脸上也挂出了柔和笑意,他心中巴不得如此,只是先前毕竟是他闹着退婚,如今实在也难有颜面主动示好!
然而房遗玉的广博胸襟,却是将李元嘉心中纠结解开,彻底缓和了二人的关系。
“我于书法之道有诸多问题向姑娘讨教,不知——”书画不分家,李元嘉热衷绘画,对书法一道自也不会忽视。房体是为与以往截然不同的楷体,以筋骨笔势席卷大唐,李元嘉对其亦是钟爱的紧。
当然,他是否打着别样心思,也就他自己知晓。
对这长安第一美男,只要他不再对着自己阴阳怪气,房遗玉自也不会排斥,当即点头道:“这都是小事,王爷但有需要,我必尽心解惑。”
随后房遗玉邀请李元嘉一同入殿,吩咐殿外候着的宫女,将笔墨纸砚备好,又根据李元嘉心中的疑惑,来给他讲解房体的运笔方式,与推劲、收劲的核心精髓。
“你这力道使得不对!”见李元嘉始终难寻其中门径,房遗玉不禁伸手将他执笔之手握住,和声道:“你好好感受我这力道!”
李元嘉自幼谨遵礼法,对男女大防看之甚重,没被房遗玉这一握吓死都不错了,但见房遗玉一脸坦然,他也没多说什么,感受着耳根处传来的滚烫,任她摆弄。
“房体笔力雄厚之余,不能失凌厉刚劲,气概博大之余,另要注重字体的结构之美。”把着李元嘉那只比自己还要软嫩的右手,房遗玉写了个方方正正的玉字。
随之,她便将手放开,总结道:“总而言之就是说,不能只以丰腴来带动气势,不胖不瘦,有骨有筋,是为最佳。”
“运笔时尤要牢记,以手腕之力去推、拉、扯、拽。若是暂时无法掌握,可以先将字体放大来练,待到日后熟练了,再逐渐缩小。”
“刚刚带你写的这个玉字,占格方正,筋骨皆存,待你领会其中意境,撇捺折钩自也能提笔便来。”
这些皆是房遗玉自身的经验之谈,此刻她毫无保留,全然传授给了李元嘉。
李元嘉看着房遗玉带他写出的那个玉字,星目之中露出了别样的神采。
“书法一道重在苦练,你若想练好房体,主要看你是否愿下苦功了!”
将李元嘉在房体上的诸多问题解决后,房遗玉便告辞出了宫,并未多留。
李元嘉心中自是不舍,可也找不到什么好的理由挽留,只能将房遗玉送至顺天门,眼见她出宫。
回到自己于太极宫的住处,李元嘉命身侧侍奉宫女退下,而后走至书房,将书桌上的一幅空白卷轴摊开,心中想的却是房遗玉于花园舞剑的场景,旋即挥毫泼墨,聚精会神的绘制起来。
“元嘉!”两道轻轻的叩门声响起,伴之而来的是句温柔的呼唤。
然而李元嘉似乎已沉浸画中,并未察觉。
一串微不可查的步子声响缓缓逼近,宫装妇人已走至李元嘉身侧,然而咫尺的距离,李元嘉仍是没有察觉来人。
那风情万种的妇人见李元嘉这般聚精会神,只在旁侧静立看着,也不出声打扰。
李元嘉近日烦闷,已许久未画,然而今日兴起之间,运起笔来竟觉如有神助,手中之笔似有自我意识,而他所做的不过是将笔扶住,随着笔的去向而推动便好。
此境况当真是令李元嘉欣喜不已,连忙摒除杂念,只凭着身体的意识去画,待他的目光重回面前画卷时,才恍然发觉,眼下这画已是大功告成。
欣喜惊疑之余,他又连忙凝神审视。
只见画卷中天色鱼白,朝霞初生,天际的尽头有些光亮,却被薄云遮挡,实不真切。
近处则是位英姿飒爽的女侠客,于花团锦簇之中耍剑,豪情万丈,剑斩云霄,最后剑势似乎有所收敛,但气概不减。
此画会动!
李元嘉难以相信此画出自他手,惊喜之余,他的脸色忽的由白转红,显然是察觉到画中女侠与房遗玉有七八分相似。
确切来讲,他画中之人正是房遗玉!
满怀欣喜打量着自己的得意之作,李元嘉脸上尽是志得意满之色,可有觉得哪里似乎有些瑕疵。
“是了,缺了首题诗!世无知剑人,太阿混凡铁。至宝弃泥沙,光景终不灭。一朝斩长鲸,海水赤三月。隐见天地间,变化岂易测。国家未灭胡,臣子同此责。浪迹潜山海,岁晚得剑客。酒酣脱匕首,白刃明霜雪。夜半报雠归,斑斑腥带血。细雠何足问,大耻同愤切。臣位虽卑贱,臣身可屠裂。誓当函胡首,再拜奏北阙。逃去变姓名,山中餐玉屑。”
李元嘉轻声低吟一遍,却始终不敢动笔,豪情万丈的画,豪情万丈的诗,自当配上豪情万丈的书法。
故此,他认为自己没有资格动笔。
“她若是肯为我题字,此画或可流传千古!”自知自己异想天开,李元嘉长叹口气,不敢妄想。
并非房遗玉会拒绝他,而是他无颜请房遗玉题诗。
“她是谁呢?”站在李元嘉身侧的宫装妇人再次发声,脸上的笑意透着丝丝揶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