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心摇摇头。“她也没说你什么,只是以前提醒过我,你是舅舅的同学,也算我的长辈,不要对你过于依赖和走得太近。”她凝视着秦商霖的脸,忍不住伸手摸他的鼻子。
秦商霖两手抱着她。
“你知道我小时候很怕她,动不动就冲我发脾气。她这个人,一生为名利所累,看人有些势利眼,发起脾气来整个家都不得安宁。以前我很怕她,不过现在我早就不怕她了。等我毕业后,我要光明正大和你在一起,这段时间还是低调点,我怕她为难你。她这个人,做事情狠绝,一旦有些事不合她的意,她会千方百计阻扰,做事不计后果。我现在有些理解当初我爸为什么和她的感情越来越疏远,我妈太要强,总是以事业,名利放在第一位,她总是不清楚感情是什么,以及内心真正需要什么。”
顾心长大以后,尽管对彭琳蓝某些做法不太认同,但她也开始试着去理解她的不易。想到妈妈感情的不顺,她不由微微叹气。在和爸爸离婚的那两年,她经常看见彭琳蓝独自买醉,痛哭流涕。后来,她遇见那个华裔商人,也许不是最好的,但至少可以给予她寂寞心灵一丝慰藉。
秦商霖默然不语。看来当初彭琳蓝找到自己,以义正辞严的口吻要求他远离顾心,她是瞒着顾心的,小姑娘并不知晓。当时彭琳蓝说的话有些难听,颇为伤人。正如顾心所言,彭琳蓝有些势利眼,那时,他创业失败,背负债务,穷得连租房子的钱都没有,暂居在陈继明伯父的修理店里。
那个时候,小姑娘还差一个多星期就17岁了,真的太小。他也是那时猛然惊觉,自己对这个9岁就开始跟在身后的小朋友竟然产生了一种特殊的感情。但那时她真的太小,世界观人生观爱情观等等尚未定型,面对她的坦然爱慕,加上创业失败和彭琳蓝的警告苛求,他选择退避,一走了之。
等他孤身前往美国的那些日子里,却发现,她的身影已经悄然在内心扎营扎寨,乃至占山为王,驱赶不得。他是他内心最美丽的公主,一颦一笑皆是今生最美的风景。
顾心初中后个子窜得飞快,发育也好,而且心理较同龄人成熟稳重。她有自己的见解和心思,很多时候,她表面上一声不吭,实则内心情感丰富且细腻。
她在彭琳蓝面前总是压抑的,顺从的,而只有在秦商霖面前,无拘无束,一派天真。
这六年,想来她过得也不是很开心。这个孩子貌似外表乖巧,关键时刻,对某些事,执拗得很。
既然选择回国,那么至于如何化解彭琳蓝对他的偏见,一切都得由他亲自去面对。小姑娘只需好好享受他对她的疼爱和宠溺。其他的交给他去处理。
“好了,先不说这些了。对付你妈,我有的是办法。我的小公主,你快去睡觉,当心着凉。”秦商霖拥着她进房间,把她推上床,然后给她盖好被子。“好好睡一觉。这几天你安心录节目,我明天先回去。等我回来好好陪你。我人都回来了,以后可以天天见面,不争这几日的。”
“唉。好吧。”顾心嘟起嘴巴。“秦商霖。”她郑重其事地喊他的名字。
“有话问?”
“是的。你打算以后找一份工作还是重新创业?”这是她今晚一直纠结的问题。
“心心,你认为我会选择哪一种?”他饶有趣味地俯身看她。
顾心认真思考了一下。“我觉得你会选择后者。”
“为什么?”他眉眼含笑,眸光清柔。
“不忘初心。”顾心伸出手捂着他的心脏处。
秦商霖心口一热,默契的感觉让人多少有些感动。他俯身给了她一个晚安吻。顾心耍赖皮抱着他的脖子不松手。
秦商霖对着她的颈脖吹气。“别闹了,心心。快去睡觉。”
“不,就不松开。”她继续皮着。
“当真?”他邪魅一笑。“不怕我上来把你吃了?”他一只手往她睡衣领口扣子解去。
顾心吓得赶紧松手。
他满意地看着“威胁”的手段起作用。“小坏蛋,非得逼我出招。”
顾心躲在被子底下吃吃笑着。
他把被子拉下,给她盖好被子,关灯出去。
秦商霖从洗浴室出来,拿起手机思索了一下,给李建发出一个信息。“我回来了。”
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酣畅淋漓。没有剧组拍戏的压力,没有想念某个人的辗转反侧,顾心卸下种种烦恼,毫无顾忌地安心睡觉。等她醒来,阳光透过纱窗照进来,地板上明晃晃均匀洒落一地。
她闻到久违的排骨红枣莲藕粥香,还有烤面包的味道。
舅舅大人早就起来在给她做早餐。幸福是什么?幸福是醒来可以吃到爱人亲手做的早餐。
顾心穿着睡衣蹑手蹑脚走到正在厨房忙碌的秦商霖身后。她猛然抱住他的腰,踮起脚跟,两只手蒙住他的眼睛。
“醒了?睡得可好?”他笑着问道。
“好得不能再好了。”顾心懒洋洋地答道,她将头靠在他的背上。
“快去洗漱,准备吃早餐。”他吩咐着。
“不嘛,再让我抱会。”顾心不肯松开环抱他的手。
“听话,心心,回头还要送你去学校呢。”
“再抱一会,就一会。”顾心不但不松手,反而黏他更紧。
秦商霖放下手中的碗,迅速转身将小朋友抱起来让她坐在灶台上,一只手按住她的后脑勺,快狠准地亲下去。
顾心的嘴被堵住,她呜呜叫着,一把推开他。“饶命,舅舅大人,我知错了,立马洗脸去。”
她跳下灶台,一溜烟冲出厨房,躲进洗浴室去。
秦商霖笑得无比魅惑。
跟我斗?嫩着呢,小朋友,姜永远是老的辣。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调教”你。
他愉快地吹着口哨,将粥盛好,再把面包从烤箱里取出。
小朋友从洗浴室探出头来。“我昨天晚上换下的衣服呢?”
“洗了,晾在阳台上了。”他眉不挑,色不改,泰然自若答道。“你昨天不是说我负责在家洗衣服做饭,你负责赚钱养家吗?所以嘛,以后洗衣服做饭是我的分内之事,小朋友努力赚钱就是。”
他冲她灿烂一笑。漆黑的眼睛笑起来就像点燃整个星空,每次捉弄她轻而易举且像上了瘾似的,信手拈来无需造假的铁板钉钉的证据,逼得她哑口无言。
顾心差点窘到想在洗浴室凿个地洞钻进去。
舅舅大人,你以后可千万要手下留情。这可是我的小内内呀!欲哭无泪。她涨红着脸转身继续刷牙去。
吃完早餐后,顾心抢着要洗碗,被他安排去整理行李箱。他利落地收拾好餐桌进厨房洗碗去。
当他们下到楼下,陈继明竟然在楼下等着,一见他们出来,他抢着去放行李箱。
“秦商霖,要付钱的。人家开出租车是份工作,你昨晚好像就没给钱。怎么好意思又叫人家来接。”顾心提醒他。
听他这么一说,秦商霖和陈继明都笑了。
“顾心,放心吧,秦总从来都不会亏待我的。这是我今天最后一次开出租车了,上午我就去公司把车交回去。”陈继明说道。
“你不开出租车了?你找到新的工作了?”顾心惊讶地看着他。
陈继明嘿嘿一笑,看着秦商霖。“我以后继续跟着秦总做事。”
“说了不要一口一个秦总,改口叫秦哥有那么难吗?”秦商霖拍拍他的肩膀。
“还是叫秦总好,叫习惯了,不想改口。”陈继明就是这么一个憨厚直率的人。
“你跟他做事?”顾心似乎明白了。
“走吧,顾心同学。不是说李教授在等你商议节目的问题吧。快上车。”秦商霖推着她上车。
“你送完我去学校,然后直接出发去深圳?”顾心问道。
“是的。”
“怎么去?坐飞机还是高铁?”
“开车去。”
“开车?”顾心惊讶地看着他。“那么远?”
“顾心,我和秦总一起去的。”陈继明在前面解释着。
秦商霖伸手理了理她被羽绒衣帽子压住的头发。“昨晚和李建联系好了,回头开他的车子去深圳,然后可能还会去江西一趟,这一趟我们要去几个地方,自己开车方便。反正有两个人可以替换开。日夜兼程,不误事,争取早点回来见你。”
“你和李建联系上了?”顾心一阵惊喜。
他淡淡地嗯了声。
当初公司解散后,李建留在上海工作,进了一家上市公司,如今已经做了部门经理,据说发展得还不错。他去学校看过顾心几次,并且送过几次礼物给她。
其实除了李建,陈颖也一直留在上海发展。当初她看见秦商霖在上海创业,她也不回北京去,进了上海一家外企。如今已经做到高管。
陈颖约过顾心,但顾心没有去见她。她约自己,话题肯定绕不开秦商霖。何必为难彼此。
李建不一样,曾经和小舅舅秦商霖等,对她照顾有加。有时候,需要一个故人,适当怀旧,想念某个人。
一次沪上大雪,她在宿舍做功课,李建忽而过来找她,手里提着一瓶二锅头。
“小顾心,你还记得那年北京的雪,北京的国旗,北京的长城吗?真想我们几个可以再一次畅游长城,夜醉长安街,凌晨排队看升国旗。还有那年在上海,秦哥带着我们雪地里走过淮海路,一路唱着周华健的《朋友》?”
学校操场落了一地的雪,他一屁股坐在台阶上,拧开二锅头仰头喝酒,然后开始哼唱:
这些年,一个人,风也过,雨也走
有过泪,有过错,还记得坚持什么
真爱过,才会懂,会寂寞,会回首
终有梦,终有你,在心中
朋友一生一起走,那些日子不再有
一句话,一辈子,一生情,一杯酒
朋友不曾孤单过,一声朋友你会懂
还有伤,还有痛,还要走,还有我
酒里歌里都有泪光灼灼。
顾心立在他身边,百感交集地看着他,看着苍茫雪地,悲戚不已。那个人,却不知何踪。
幸好,他回来了。顾心不由紧紧靠过去,手臂紧紧抓住他的胳膊。生怕她一松开,他又会消失在人海。
他回国后第一时间联系了陈继明,然后联系了李建。还有两个人,小舅和肖胜平,他会主动联系他们吗?不过在顾心看来,岁月真的像把刀,无情地把曾经的一些美好割断,切碎,见骨见血,见疼痛。
他们把顾心送到宿舍楼前。顾心问他要不要进去看看她的宿舍?
“下次吧。”他笑道。“其实很想看看小朋友读研的住处,但今天要赶时间,等我回来再找时间去看看。”
顾心立在楼前,看着车子开走。她拖着箱子进了宿舍。杨静得知她上午回来,特意在寝室等她。顾心给她买了礼物,并且给其他两个室友也带了礼物。
“大明星就是不一样,出手阔气。”杨静拿着顾心送的迪奥香水,开心不已。
礼物是在春节时就备好了。之前他们几个都说等她拿了片酬要请客。
她们俩一起去找李教授商议节目录制的事项。
郑凯文也在那里等她们。一个多月没看见顾心,乍见她,他的心里略微激动。他邀请她们中午一起吃饭。顾心说不如她来做东,请大家吃一顿饭。郑凯文却说这一餐必须他请,顺带叫上马一萍和邓树他们。
吃饭时,杨静问及前两日关于她和男主魏琦鸣的绯闻是怎么回事?顾心自嘲:“演艺圈的闲饭而已,有人喜欢无事生非。”
“顾心,不管怎样,你以后还是要格外谨慎,提防小人作祟。”郑凯文关心地提醒她。
“嗯嗯,我会的。”顾心边吃菜边频频点头。
“顾心,这个星期天是凯文的生日,他说这一次不打算请很多人,就我们几个一起吃个饭,K个歌如何?”杨静问道。
“这个星期天?”顾心算了一下,今天星期二,秦商霖差不多也该回来了吧。她略作迟疑。
“哎呀,顾心,你一定要来的,要不然郑凯文会不开心的。”马一萍摇晃着顾心的手。
“好,好,好,到时我要是没事一定会去。”顾心不好当着郑凯文的面坚持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