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华易逝，年华易老，这是人间无法改变的事实，就算是仙人，也会有老去的那一天。

天地自来公平，有生便有死，生生不息，循环往复，三界之内，无人能逃脱这巨大的规则网。

玉梵山上，笼罩着无尽的伤悲，鸟兽寂静，万物陷入一片死寂。没有了灵力，玉灵凡此刻与凡人没什么区别，她每天都在衰老，速度比凡人要快上几倍。

很快，她银色的头发便开始泛白，变得干枯毛躁，她的手开始生出褶皱，她的脸开始有了皱纹，原本的容颜渐渐消失，如此大的打击莫过于心死！

黑曜早早地收走了屋里的所有能照人的东西，连一颗反光的珠子都不留，他不想让玉灵凡看到自己现在的模样，他一心只想找到救她的办法，于是没日没夜地泡在藏书阁中，想要找到办法，他终于明白，当初柳献之为了救忘川，付出了多少心血。

月色，穿过门窗的缝隙挤进了屋里，玉灵凡苏醒过来，她睡了很久，从早晨起床，黑曜喂她吃了点东西之后，又躺了下来，现在天已经黑了。

她借着月色看着自己的手，难看极了，伸手抚上自己的脸，满是褶皱，她的心就像被揪了一下，一滴眼泪从眼眶里跑了出来，滴在她的手上，她想看看自己的样子，她要看看她真正的样子！

“砰！”屋子里没有点灯，也没有任何可以梳妆打扮的东西，她磕磕绊绊地跑出了屋子，踉踉跄跄地跑向了后山，她不想让人看到，昔日的玉灵凡变得如此狼狈不堪。

黑曜合上书，叹了一口气，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吹灭了蜡烛，才走出藏书阁，以往这个时候，玉灵凡应该醒了，她一醒过来，如果看不到黑曜，那肯定会很着急的。

想到这儿，他加快了脚步，穿过山顶的时候，他不禁停下了脚步，今年的雪来的正是时候，一片片地雪花落到了他的黑色长袍上，一黑一白，形成鲜明对比。

只要能熬过这第一场雪，也许就会好了吧？黑曜看着地上越积越厚的雪，顺手摘了一朵白花，这花要是戴在玉灵凡的头上，肯定很好看，说着，便将花护在怀里，往回赶。

“灵凡，我回来了！”黑曜跟往常一样，按时来到了玉灵凡的房间，打开门一看，却不见人影，只有满地的碎片，“灵凡？灵凡！”

他彻底慌了，这一声声叫喊回荡在雪地里，却没人回应。

往日里，玉灵凡最喜欢来这儿沐浴，月光洒在水面上，连水色也变得温柔起来，她探出头，朝着水面上看去，看着自己现在的样子，她怔住了，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为什么？”她看着水里的自己，俨然成了一个面容枯槁的老太婆，“为什么会这样？这不是我，不是我！啊”

这一声无助的叫声，将周围安睡的鸟兽惊醒，鸟群飞尽，也就是这一下，引起了远处的黑曜的注意，黑曜脚下一点，迅速飞了过去，快一点，再快一点！

水面上泛起涟漪，这一圈圈涟漪，由小及大，向远方蔓延而去，可是，水中人的心里早已没有了涟漪，看着水中的自己，她已经绝望了。

她曾经也问过忘川，容颜真的那么重要吗？她不懂凡人也好，仙家也好，为何都难逃一个情字，而这个情，似乎一切都是从这张脸开始的。

忘川告诉她，容颜很重要，可是再美好的东西也总有消失的时候，如果一个人接受不了你终会逝去的容貌，只能说明那个人爱的只是你年轻的模样，爱你这张皮囊，他并没不爱你。

那么黑曜呢？如果她变成如今这幅模样，他会爱她吗？他的家族，他身边的所有人又会怎么看她？她突然不想知道答案了！

她会成为他的累赘，会成为他一辈子都甩不开的拖累，与其这样，不如就沉入这水底，让漫天的飞雪淹没她，冰冻她的躯体！

“灵凡！”耳边传来的声音被泉水阻隔，她听不见，也看不见，头顶的月光照射的水面，慢慢泛起涟漪，她的心里却异常平静，就这样吧，她始终没办法说服自己去面对黑曜，或许死去才是最好的办法！

翌日，阳光洒在冰面上，反射出七彩的光，融化的雪水从房檐上滴落，滴到了旁边的树叶上，又被弹了起来，落在了走廊上，“滴答滴答”

玉灵凡醒了过来，昨天是做了一个梦吗？她梦到自己沉进了水底，梦见自己就这么孤独地死去。

“吱呀”门被推开了，进来的是梅花鹿，见到玉灵凡醒了，梅花鹿那双大眼睛盛不住眼泪，边跑边掉，“仙子，你怎么这么傻啊？为什么？”

看来，昨天并不是在做梦，“我怎么回到这里的？”

“是黑曜公子抱你回来的。”梅花鹿还记得昨天他跟着黑曜一齐来到了水池边，黑曜二话不说，钻进水里，将玉灵凡抱了出来，两个人全身都湿透了，他把她抱回来之后，替她换掉衣衫，守了她一夜，一整夜没合眼。

“那他……”玉灵凡还没说完，黑曜便进来了，将手中的姜汤端到玉灵凡面前，眼神里没有责怪，只有温柔，梅花鹿也很识趣，悄悄地退了出去。

黑曜吹了吹勺子里的汤，将勺子递到玉灵凡嘴边，玉灵凡别过脸去，没有张口，“为什么要救我？”

“你是我的妻子，我当然要救你！”

“我不是。”这句话她等了很久，太久了，久到她都忘了这么长的一段时间她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你别自作多情了！出去！”

他知道，玉灵凡这是在说气话，他明白她的顾虑，认为他会嫌弃她，可他却从不这么想，但是口说无凭，他说了她未必信，他只能用行动来表明他的心。

人和人之间，言语可能是最直接的存在，可是就算听不见，不想听，但是彼此的心却也是能感受到的。

“只要你肯喝汤，我就出去。”

“你……”看着黑曜的眼神，玉灵凡的心突然一痛，她躲开他的眼睛，将汤一饮而尽，“你可以出去了吧？”

“可以，但是我绝对不会放弃的，你等着我！”黑曜转身离开，在门口站了很久，嘱咐了梅花鹿几句，又朝着藏书阁走起。

留给他的时间越来越少了，他必须快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