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容厌,沐昭心中依旧悬着一块巨石――容厌他,可能会善罢甘休吗?
*
容厌睁开眼后,发现自己置身于一间由茅草与石头建成的低矮破旧的小房里。
随后映入眼帘的是一位一脸慈爱沧桑的老妇人。
老人一头银丝般的头发梳得没有一丝凌乱,微微下陷的眼窝像秋日的一道霜。
她的声音沙哑却温和:“孩子,好没好受点?”随后扬高了音朝屋外喊道:“老头子快来,他醒了!”
“来了、来了!”外面的声音粗重而急促,伴着脚步声渐近。
“方才我和老头子都被吓坏了!三四个黑布蒙脸的汉子将你扔到我家门外,还留下一袋子铜钱,诺!孩子,这钱你留着花!”
说罢,便从破旧的衣怀中掏出一个沉甸甸的黑袋子小心翼翼地往容厌怀中揣。
“老婆子!你干什么!你!”这一幕被踏入房门的老人看见,他连忙呵出声制止,却终究晚了一步,再望向容厌的眼中隐含杀意。
“这钱不是我们的,我们不能拿啊!”老妇人声音颤巍巍地回应,却不敢抬头看丈夫。
“大爷,送给您。”容厌心下了然,如今他身体尚未痊愈,还需要在此处静养另作谋划,不可为了那点铜板与这户人闹翻。
不等妻子开口,他便夺过钱袋,打开看了一眼后又合上,深深地松了一口气。
“孩子,别怪我。战乱虽平,我们却永远失去了儿女。如今外孙还染了病,我们没有钱求医,只能眼看着娃娃一天比一天虚弱……这心啊,真的像刀子割一般疼。这笔钱,老头子我余生和来世都给您做牛做马偿还……”
老人因饱经风霜而有些混浊的眼中透露着伤痛。
容厌心知,沐昭保他完身,将他送到如此偏僻贫穷之处,还留下一袋子铜钱,是在劝他重新开始生活。
阿昭啊阿昭,你太过天真,我怎可能放过你们呢?
容厌不愿去回顾之前的日子,尽管他们曾经两小无猜。
蛇不会对褪下的皮有任何眷恋。
容厌正如一条蛇。
*
三月后
城门外,士兵们着一身劲装,手持兵器,严谨地检查着试图入城的人们的一切。
容厌穿着一身黑色的紧身长衫,三个月的风吹日晒,使他模样不再出众地显眼。
高束起的黑发透出淡淡的邪气,眉宇之间充斥着英气,眼底闪着冷似寒冰的精芒。
有一位士兵正拿着一张泛黄的宣纸对着人群比对着。
容厌见状立即表现出眼歪嘴斜的模样,肢体时而猛地抽搐,仿佛患上痴症,倒是难辨五官。
身边站着一位十五岁的少年,正是收留他的那户人的孙子,名李乐。
容厌如今化名李喜,见侍卫投来质疑的目光,李乐解释道:“我哥他得了病,娘让我带他来皇城寻医。”
“快走!”有士兵投过嫌恶的眼神,语气不耐地催促着。
见状,二人毫不懈怠地加快了脚步。
城内一片繁华,李乐不禁看花了眼,“大人,皇城一直都是这般张灯结彩、放眼望去一片火红的吗?”
容厌敛眸没有回应,垂在身侧的手掌逐渐收紧。
“你小子一看就是才来,今天是公主的大婚之日啊!”路过的一位小贩听见他的话后笑出了声,似乎在嘲弄他的天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