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的送年夜,白雀女王应邀做客归墟堡,这是她与南心觅婚前最后一次过来。云舒与南心觅并肩而坐,见对面的白雀不似往常般胆怯和自惭形秽。
“田氏真是多灾多难啊!伤怎么样了?”
“幸得女王陛下惦念,还有口气在”
云舒的手掌血肉多毁,上面的毒倒成了不那么重要的事了,青面人面对南心觅的强压,不得不双手奉上解药。
那日她以为自己死定了,言风率先赶到,冰刀如雨般黑压压的下下来,挡住了所有飞针。到底力量有限,抵挡不住利剑。云舒知道在看见冰刀之时,这场追杀就结束了。利剑到底没再伤到她分毫,眨眼的功夫,两个青面人身上有伤伏在地上。
“音儿!”是草儿!“我与碧草听见响动便第一时间跑去找少君了,还好赶上了!”应国陪嫁四少一老,这下便只有碧草一个了。
云舒脚上动弹不得,手上血肉模糊,是扶也扶不起来了。南心觅将她抱着直直找了翌朔,腿上的飞针之毒和手上的毒,当时便解了。
只是手掌想要恢复,短时间是不可能的。翌朔漫不经心的给她开了几天的药,一日三次,灌得她一肚子的水不说,满口苦味,吃什么都不香。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田氏可担心过自己未来的前程?”
“人各有命,担心也没什么用。女王若有心要与我为难……妾身势单力薄也只能认命”
二人话中暗喻,殿中之人均听得明白。从前云舒忌惮归墟君三分,如今也用不着收敛了。因她的这条命,只怕南心觅已经和他嫌隙暗生,暗中较量的起劲了。
南心觅听了二人谈话,夹了块红烧肉放云舒的碗里道:“天冷,不抓紧吃菜就凉了”
云舒见那红星星油腻腻的样子,没有一点胃口,他又盛了碗排骨汤,亲自舀起一勺递到她嘴边。没由来的一阵恶心,头瞥到一旁干呕起来,举起手臂捂着自己鼻子道:
“咦~什么味儿这么恶心,快拿走!”
上头归墟君放筷子的声音有些重,“既然做不好,便教这厨子以后也别做了,砍了双手。”
因这一句话便害了一个人,云舒暗暗踩了南心觅一脚,若不是他非要逼她吃肉喝汤,哪里会有这样的事。
那人却气定神闲一点也不在意,任由他踩。待宴会结束了,回了自己小窝,碧草吩咐人熬了一大锅的粥,她一口未吃倒头就睡。日复一日的睡,难得有醒着的时候,好不容易起来又畏寒的很,人裹得跟粽子一样。
“草儿,你不是绣花就是做衣服,自己穿的完吗?”
梁善自刺杀事件后便日夜寸步不离的跟着,伸手翻看草儿的衣服,草儿颇有几分娇羞又慌乱的往回拉:“诶呀,别翻了别翻了!”
梁善眼睛一亮,长长的咦了一声,“这是件男人的衣服啊!嗯,看样子应该是比较壮!你思春啦?”
草儿连耳朵都红了垂着脑袋,云舒总算来了兴趣围着她看,她别开脑袋道:
“是…是给鬼澈大哥的,你…你们别想偏了,少君养伤时,有一日他当值见我在廊下做衣服,便说自己因为体质经常弄坏衣服,要我帮他做一件而已”
“噢……”
“那你害羞什么…”
梁善对这些事情是感兴趣,且经验丰富。不做弄的人下不来台不尽兴,草儿今儿是跑不掉了。
南心觅养伤时,护法们和吟荷居的仆妇们已经混的非常熟了。按她们几人的话说,那些平日不将女人放在眼里的糙爷们儿,不得不和她们打好关系。那些日子南心觅几乎将她宠上了天,保不齐哪天不高兴给他吹点枕头风,他们就得跑断气。
听到这些话,云舒笑的肚子都痛,他哪里有这么好哄。立场坚定的很,给他早也吹风晚也吹风,也没能改变他想隐瞒她的心。
好好的想起来又怄起气来,此时银蚀飞在在天上训练那些暴走体,弄的尘土飞扬,本来这几日她已经够弱的胃,不争取的又开始翻腾,张口吐得到处都是。
“训训训!一天到晚鬼吼鬼叫就算了,还弄的四处鸡飞狗跳!”梁善撂了草儿的衣服赶紧递水顺背,对银蚀不满的很。
“你们说少君怎么想的,银蚀大人本来就疯的没边儿,还将那些失败品送给他,真是小疯遇大疯,这下疯得不得了”
“从前这些人都是直接处死的,少君来了之后就全讨要了过去,之前都是喂了红鸾,今年不知怎么的又舍不得杀了。或许是夫人改变了少君也说不准……”
草儿一向不参与谈这些话题,此时忍不住多了几句嘴,她们这些侍婢在底下行走,路子还宽的很,消息灵通。一般云舒还不知道的情况,她们便先知了。想来归墟君欲除掉她这件事,归墟堡自身奴仆将云舒身边几个贴心的瞒了个实实在在。
想到此处,又想到言嬷嬷和三个丫鬟为救她而死,往常也没刻意对她们有多厚待,在紧要关头却以命相护。眼眶有些发热,日后再也听不见言嬷嬷唠叨的声音了。
“诶~此话怎讲?”
“少君本不喜杀戮,听闻自音儿来了以后,这岱屿殿的杀戮之事那便又少了一半,或许是怕她不喜罢”
听她们二人聊起塔洞之事,悲伤的情绪缓解不少。这半年多来他多少还是有改变吧?
待吐尽了人也乏力的很,只喝了些水漱漱口便又回房去睡,梁善十分担心,“小音儿这几日不对劲,吃得少吐得多,整个人同生了大病一样,畏寒拒食,可是送年夜君上杀的那厨子又惊了你?”
云舒摇摇头,说话都没力气。
“那厨子到底也是因你一句话……如今怪人怪己又有什么意义,你可别再钻牛角尖了”
躺在床上也是头晕目眩,最后的话也没听进去。梁善其实也知道言嬷嬷几人惨死,她心里本就悲痛,白雀偏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踩人痛脚。云舒回了几句也算体面,没有说更难听的话。一哀三叹,转身出去找了几个青卫出门去请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