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山市”
“山市?从未听闻葫芦岛还有此奇景。”
“你来的凑巧,正好赶上,这件事一直是孤的秘密,你是头一个见过的外人!或许便是缘分吧!”
女王很平静甚至有些悲伤,应当不是第一次见了。
“山市所出现的莫非是古战场?”
“不错,说来也不算太久,几十年前的旧事。最后倒下的那个少年是本王之胞弟,修和王子。”
摸摸自己的下巴,还好没掉地上。这是五十多年前的事了,最后一次中森诸国混战,便是以南楚储君修和王子之死结束。南楚虽胜,但也没讨到便宜,各国伤亡俱惨烈,因此签订合约谈和。
这才有了这五十多年的和平光景,各大国得以休养生息,如今偃旗息鼓不轻易提战事。夫子讲到这段历史时,总是唉声叹气,惋惜不断。
“难道是殿下在天有灵吗?竟以山市重现!”
“或许吧!从前这里并没有山市的现象,至南氏灭族后方才出现。”说着女王转头问我:“听你父亲说,这次刺杀南步崖,全靠你的出色表现?”
女王如同问你今日吃的是那样饭一般。
“不敢!任务失败,无颜面见陛下。南步崖之死仅兄长与族巫二人得见,可惜他二人一个生死不明,一个昏迷不醒”
云舒曲着膝跪在地上,手心一层薄汗,女王久久没有话,耳畔静谧,只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孤一直对吾弟修和之死耿耿于怀,山市算解了孤的心结。忽然发现,在意不和在意的人和事都将被时光冲刷的什么也不曾剩下,人生须臾几十年光景,有什么好计较的呢!”
女王亲自将她扶起,云舒听得云里雾里。女王的手腕上戴着一颗紫色的珠子,颇为眼熟。
“这是一颗血灵珠?”云舒非常吃惊,女王一生从未婚嫁,史书中评论她,容颜倾城,能力卓越,堪任楚王。最终因为修和王子之死,与当时的南氏继人、修杰世子决裂,而后者两人先后叛国,女王伤心欲绝,丢下整个南楚,云游四方。
这颗血灵珠戴在她手上,信息量就比较大了。
“你认识?这么多年你是除南氏之外的人,第一个认出来的。既然认得,就证明我们是同类人”
女王拍着她的手道,云舒心突突的跳,认出这个东西并不是好事,暗叹自己鲁莽,可惜已经迟了。
她又道:“幕儿昨夜来向孤请婚,你说孤当不当允?”
“微臣一切听命行事”
“幕儿爱慕你至极,但我楚氏皇室血脉凋零,你又长期习武,不好生养。”说到一半招了女官前来,“可到底你出任务前,孤亲自允诺了婚事,正妃位依旧是你,不变!”
女官捧着一册金黄布卷,握着笔,看样子是有旨意要拟。云舒立时恭敬的跪在一旁,女王接着又言:“着选司氏女、柳氏女、秦氏女、阮氏女各一名,赐予太子为侧妃,八月初八一同进门!”
这道旨顷刻让云舒落为整个南楚的笑柄,天下哪有侧妃同正妃同一天进门的?一般大户人家娶妻也不敢这般怠慢。不过令她道此时还心有余悸的是临走时女王那句:“日后若有空,可常来葫芦口陪孤看看山市”
云舒见得光和见不得光的事情,在她面前都握襟见肘。这个下马威杀得人措手不及,真是让人想不明白,一个两个的那么有能耐,将她在归墟堡的点点滴滴摸得门清,为什么要费这么大周折。
从葫芦岛回来,母亲和云乐就等在大门口,“今早陛下降了旨意来,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云舒一头雾水。
“我的好姐姐,你好好的太子正妃,这回可都成了笑话了。不光是你,连母亲和我都成了名门闺秀中的笑柄!”云乐急得跳脚。
“我能有什么办法?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任务失利,没降罪就感恩戴德了”云舒甩甩手,进了门。书肆中个个静若寒蝉,云舒翻了翻案上摞着的碟子,一个比一个喜庆,然则没有任何有用的消息,纷纷推翻在地,懒得看底下这些酒廊饭袋,抬脚走回卧房。
吟荷居的每一处都如时光穿梭了般,到处都是归墟堡里的影子。从归墟堡穿出来的那身衣服,云舒亲手浆洗,月白色的衣裳,盆里的水却变成了墨色。四下翻找,果然看见银蚀那封可笑的信,安静的躺在水中。所幸的是,纸张还没有坏,云舒将信捞出小心摊开,挪到日光下晾晒。待衣裳洗净晾晒起,已化作墨团的纸张,隐隐出现了几个字。云舒一度以为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睛,字依旧在。迫不及待的拿了起来,这一行字不同于之前看到的任何一句。
白衣小子身上取下来的东西置于卧房妆台。
迫不及待的奔进卧房,不止是妆台,全都翻了个底朝天,没见到一样东西不是这屋里本来就有的。
“到底存了侥幸的心,果真不是这处卧房”
只恨那日回归墟堡只惦念去响雨楼找本尊,没空回吟荷居看一看。银蚀这厮故意将她耍得团团转,回了南楚没有指令和任务根本出不了城。想要再回去归墟堡的吟荷居拿东西便是难上加难。
尽会给她出难题。
“卢妈妈~”云舒坐在地上,急得心口疼。
进来一个小姑娘,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疑惑的问“大人叫谁?”
云舒记得这个丫头,卢妈妈亲生的女儿被司楠拐跑了后,从新选了些外头买进来的小女孩,放在云舒养了几年,也有十三四了。
眼前这个叫寻春,还有一个叫觅寒。
丫头见云舒怔愣愣的,神志似不清明又遍地狼藉,怯生生的“大人许是忙忘了!卢妈妈一年半以前跟随大人出了任务,咦?怎的没见回来?”
话音刚落,小脑袋瓜似乎灵光一现,惊呼一声。埋着头又跪在地上“奴婢失言,求大人恕罪!”
云舒心头翻起一波大浪,更是手软脚软。祥云坊三巷……惨遭拔舌的青婆婆……心肝疼得很,寻春战战兢兢扶起她,云舒满眼恍惚,摸了好几次才摸准桌子。一头栽在桌面上,脑壳磕得响。
那是她的乳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