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五媳妇摸黑从家里出来往叶大家来，平日里白天走的小路很熟悉，但她很少一个人走这段夜路。她踩着小路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走，周围或远或近的狗叫声此起彼伏，她有些害怕，但还是坚持着，她想叶五这么晚没回来不会出什么事儿吧！天黑赶牛车走夜路肯定不安全。叶五可别出什么事儿，这要是出了事儿自己和孩子指望谁呢？她心里急，脚下快，加上土路高低不平，她脚下一个不稳就实实的摔倒下去。膝盖处传来的疼痛感让她忘记了害怕，她强忍着痛爬起来，心里想着幸亏天冷穿的厚实，要不还不知道怎么样呢！她拍了拍身上的土，一瘸一拐的往叶大家走去。

叶大家里男人们正围着桌子吃饭，叶大媳妇和淑娴在地下伺候着烫酒、添菜。叶五与叶大正在推杯换盏，屋里烟味、酒味、夹杂着菜味；兄弟两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醉话好不热闹。叶五媳妇进了叶大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叶五瞥了一眼媳妇不满的道：“你咋来了？”

叶五媳妇回道：“来看看你回来了没。”

叶五白了她一眼，一脸不耐烦道：“不回来我能去哪儿？”

叶大道：“你好好说话。”

叶五不说话了。

叶五媳妇也没说话退出到厨房，叶大媳妇和淑娴二人送了出来。叶大媳妇道：“弟妹在这吃了再走吧！”

叶五媳妇装做什么事儿都没有的样子道：“不了，大嫂，孩子在家呢！我得赶紧回去，知道他回来了就行了。”

叶大媳妇道：“这天黑你家那条小道不好走，你等会儿，我让大伟提着提灯送送你。”

叶五媳妇故做轻松的道：“不用了，我不怕，刚才就是这么来的，没事儿！”说着边往外走边回头道：“大嫂回去吧！淑娴有空去五婶那玩啊！”

淑娴应着，两人回屋不提。

叶五媳妇独自走在黑夜里，眼泪刷的一下就滚下来，此时无论是黑夜的恐惧还是膝盖的疼痛都抵不过叶五的眼神和话语让她难受。她和孩子饿着肚子等着他，他回来了不回家吃饭也不捎个信儿回家。他是知道的，他平日里无论多晚回来她都要等着他一起吃饭。这是不在乎她了吧？因为想要儿子的愿望总得不到满足，他就开始不在意她了吧！

他是在喝酒，好像还喝了不少。他以前也喝酒，只是干活干累了的时候喝上一盅解解乏。还从没有喝醉过。今天这是怎么了，是单纯的高兴了吗？还是因为采购回来天冷了，喝酒只为暧暧身子？可是为什么喝那么多呢？说话都带了醉意了……叶五媳妇眼里流着泪，心里胡思乱想的想着。

此时两个孩子在黑暗里找不到妈妈，都哇哇大哭着，应该是害怕了！她离老远就听到了哭声。也顾不得别的了，使劲儿摸了一把眼泪，就往屋里奔。边往屋里跑边安抚孩子道：“妈妈回来了，妈妈在这呢！闺女别怕。”

两个孩子听到妈妈的声音，渐哭渐止的寻声摸索。站在炕沿上的叶梅一把抱住跑回来的妈妈，委屈的又大哭起来，叶五媳妇抱着大闺女，又抱过爬过来的叶兰，娘三个抱在一起。两个孩子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看样子是吓坏了。叶五媳妇边哄边道：“妈妈去点灯哦！点灯就不怕了。”两个孩子把妈妈抱的紧紧的就是不松手。叶五媳妇安抚了半天两个孩子才止住了哭泣。她摸出火柴点上煤油灯，屋里顿时有了亮光。叶五媳妇照顾着女儿吃饭，而自己早已经饿过劲儿了。

叶梅吃的狼吞虎咽，皴了的小脸儿上还挂着泪痕，孩子是饿坏了，叶五媳妇给叶兰喂着奶，看着叶梅吃着饭，她心疼的抽动了一下，这时她做了个决定，以后叶五不管什么时候回来都不等他了，她再也不要让孩子们饿肚子等他了。大人能忍，孩子不行。

夜里，叶五醉醺醺的回来了，叶五媳妇已经搂着孩子们睡下了，她轻车熟路的摸到自己的被窝，衣服鞋子也不脱，头朝里，反方向的一头扎在炕上睡去了。叶五媳妇听到声音也不做声，兀自将装睡进行到底。一夜无话。

次日一早，和每日一样，叶五媳妇早早起来做着早饭，虽然不是农忙时节，但是叶五媳妇有着早睡早起的习惯。叶五则因为宿醉破天荒的晚起了很久，当他醒来时媳妇和孩子已经坐在桌前吃饭了。

他被乎视了，有些不习惯。他起来，也不用再穿衣穿鞋，因这一宿也没脱。他揉着发痛的脑袋，一屁股坐在桌前，见媳妇也不给他盛饭，他瞪着眼睛用命令的语气道：“盛饭！”媳妇也不看他，直接把饭盆推到他面前了事。他翻了个白眼自己盛饭，吃起来。

自顾自的道：“这次给大哥家办的事儿，办的好，买的东西便宜还实用。给大哥省下不少钱呢！大哥高兴，就陪他多喝了两杯。”

叶五媳妇也不理他，他见自己说着没意思，就故意找茬提高了嗓门道：“人家儿子都要结婚了，我这儿子还没影呢！”

叶五媳妇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她先吃完了饭，先把自己的碗筷收拾了，径自去喂鸡了。叶五见自己一句话还没人理，开始骂人模式，而且是放下饭碗屋里屋外跟着媳妇骂：“人家会生的，一生一个儿子，西头老钱家，都三个儿子了，还有老朱家，人家两个儿子了，一个没用的也不生。你看看人家咋那么会生呢！你再看看你，完犊子样儿。”

叶五媳妇听着他骂的难听也不回嘴，只顾自己干活。叶五感觉自己一拳打在棉花上，心里更气恼。上前道：“你哥家生一群丫头，你姐家也生一群丫头，你们家是不是就生丫头的命啊？”

叶五媳妇见他牵连上自己娘家人，实在不能再忍了道：“我哥我姐家都有儿子，人家闺女多招你惹你了？你们老叶家不也有生一群姑娘的吗？那个叶瑞不也是你们老叶家的人吗？她家都三个姑娘了，不也没有儿子吗？你咋不比那个呢？”

叶五见媳妇回嘴了来了劲了道：“三个姑娘也没耽误人家再生啊！人家又怀上了，就是这么能耐，有本事你也怀啊？”

叶五媳妇气闷，她放下手里的活计，喘着粗气，心里盘算着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