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伟说着醉话晃晃悠悠的往外走,叶平不放心,一手跟上扶住他,要跟出去送他回去,这时躺在炕上的吕广突然坐起身子,不管是地上还是炕上就哇哇的呕起来。叶老太太看到吕广要吐赶快喊叶平道:“平啊!快来,你广弟要吐了。”
叶平刚迈出门的脚步又缩了回来,他扶着叶伟的手一松,拎起门口的脏水桶就往屋里跑。叶伟刚要着力的手肘被叶平一松,头重脚轻,脚下一个不稳重重的摔在门槛上,头磕在了门把手上,口中还对着门喃喃道:“你看,碰到你了吧!我……我说了,不用扶我,我……我没醉,就是有点……有点晕乎了。”
叶平拎着桶进了屋,正赶上吕广一口污秽物吐出来,叶平一步抢上前伸过脏水桶,正好吐在脏水桶里,叶平跟着一阵恶心,对叶老太太道:“奶,您先看着他,我去看看我大哥,他好像是摔倒了。”
叶老太太捏着鼻子道:“快去吧!快去吧!”叶平出去扶叶伟,只听叶老太太道:“这是喝了多少酒啊?以后可不能这么喝了,这么点小岁数,这在大点不成了酒鬼了吗!”
叶平到了门口,只见叶伟正扶着门对门道歉:“不……不好意思了兄弟,你看,我这一迷糊还把你撞了,撞疼了吧?你看我……我都疼了,你……你能不疼吗?对不起……对不起了兄弟。”
叶平看到大哥这副样子哭笑不得,赶快去扶他起来,叶伟见叶平从后边过来,不敢相信的愣了一下,晃了晃脑袋就随着他的劲儿起了身。
叶平扶起醉酒的大哥往叶伟家去了。到了叶伟家,只见大嫂淑娴正在抱柴禾,柴禾从柴垛到屋里洒了一路,大嫂身上也沾上了柴禾棍。大女儿招娣在屋里喊着:“妈妈!”二女儿来娣哇哇大哭着。淑娴这三年来,生了两了女儿,身体已经略显发福,说话也大嗓门了,不似刚结婚那会儿的娇羞。
见叶平扶着醉醺醺的叶伟回来,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她怒气冲冲冲的开始絮叨起来:“这一早上吃完饭就走了,到现在才回来,这一天做饭、喂牲口、照顾孩子都是我一个人。”说着又提高了嗓门道:“我还得做着针线活。你说这闲时候你就不能回来帮我干点儿活?就是抱点柴和,压点儿水,我也不至于忙的脚打后脑勺的忙啊!”说着指着一盆泡在洗衣盆里的衣服对叶平道:“你看看这衣服泡一天了,总倒不出手来洗。这一天就可我一个人忙。”
叶平不知道怎么接话,在大嫂的唠叨中把大哥扶到了炕上。叶伟也听到了媳妇的唠叨,气呼呼的道:“你给我闭嘴,我兄弟……兄弟来了,我在三叔家多……多喝了两杯,你瞅你这个磨叽。烦不烦啊!”
淑娴听了气道:“你现在嫌我烦了,你怎么那么没良心啊!你说说结婚这么些年,我反对你喝酒吗?我处处为你想,你就不能为我着想一次吗?”
叶伟道:“我想啥?你……你还让我想啥?我对你够意思了啊!拜吵吵了啊!”
淑娴眼泪都要下来了道:“你对我好,那是结婚头一年,你看看自从姑娘出生你都成什么样子了。”
叶伟骂道:“这死老娘们,话怎么这么多话啊?”说着起身要上手,叶平一把拉住他道:“大哥,你快躺下吧!别吱声了。”又对大嫂道:“大嫂,大哥现在醉了,你跟他讲理也讲不明白,等明天他酒醒了,有多少里讲不得呢!快别说了啊!”
叶伟被叶平按躺在炕上,也不枕枕头,头粘到炕就起了鼾声。淑娴硬生生的把眼里的泪逼了回去,也不管叶伟,去照应哇哇大哭的来娣去了。招娣早已经被妈妈的唠叨和爸爸的醉态吓傻了,呆呆的坐在炕里不敢说话。
叶平放下叶伟后已经是一身的汗,他对淑娴道:“大嫂,我先回去了,你别和他吵吵了,他醉了,说啥他都听不进去,我怕他和你动手。”
淑娴淡淡的道:“你放心吧!我知道了,我没工夫和他吵架,我还得照顾孩子呢!”
叶平不放心的出了叶伟家的门,他家里还有个吕广呢!他不想让奶奶太操劳了,他要赶快回去帮奶奶照应着。
叶伟家的门在身后关上的一瞬间,嘈杂在耳边瞬间消失,只有远远近近的几声狗叫,晚风冷冷的吹在他脸上,让他猛然间从现实的生活走进了自己的精神世界,他亲眼看着大哥结婚时的风光无限,那是父亲生病之前的事,家里条件也好,盖新房,买新衣新被子,家里一切都是新的。大嫂也是当时最贤惠的姑娘。
转眼这才三年多的时间,大嫂三年生两胎,两胎都是姑娘,大嫂生一个女儿,大哥就失望一回,日子从刚开始的风声水起,到现在的一地鸡毛,就是因为大嫂生的不是儿子。叶平想自己也要结婚了,他不想像父辈们一样,一直想着生儿子,他要顺应时代要求,只生一个孩子,无论是儿子还是女儿,他都只要一个,他不要像大哥一样把自己过得那么累,有了两个那么可爱的女儿还不满足,非要生个儿子不行。
要说一开始大哥喝酒是因为家里应酬需要,那最近两年完全是因为大嫂没有生儿子而心情郁闷。他亲耳听大哥说过,他是叶家的老大,一定要给下面这些兄弟们打个样,非生个儿子出来不行。当时他听了只是笑笑没说话,可是现在看来,这是一件多么可笑的事儿啊!就为生个儿子,把日子过得鸡飞狗跳,好像不生儿子女人就犯了多大的错一样。当年的大嫂是他们这些兄弟找媳妇的标杆,他亲眼看着大嫂一点一点被生活折磨成一个怨妇的样子。
叶平在心里暗暗发誓,一是结婚后要对自己的媳妇好,二是不管男孩女孩只要一个孩子,他要把日子过成自己想要的样子,要越过越好,不管未来上天赐给他的是男孩儿还是女孩,他都要如珍如宝的对待。
思索间,已经到了自己家,叶平一进家门,一股酒味混合着污秽的味道直冲进脑仁,让叶平有一种不适应的感觉。
进到里屋只见吕广外衣半解的躺在炕上,旁边放着一杯水,叶老太太给他拍着背,温和的道:“吐吧!吐吧!吐出来就会好一些了。”
叶平看着叶老太太那么照顾一个大小伙子,心里很不是滋味,他从不上学以来,从不用奶奶特意照顾,奶奶只是做饭。家务活也是只要自己不是农忙时都是自己动手,他能不让奶奶动手的时候就不让她动手。甚至自己重感冒时都支撑起来抱柴禾,压水。
现在看着奶奶照顾一个比自己小不了多少的吕广,竟还是因为醉酒。奶奶那细致耐心的样子像是对一个孩子,而自己在奶奶眼里根本就是一个大人,此时他心里突然有一些酸意,又生出一些对奶奶的心疼。
叶平看着叶老太太上前道:“奶,您先睡吧!我来照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