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梅姐弟三个没能如愿的等到妈妈回来，却等到了去打石头的爸爸回来了。叶五一进屋发现媳妇不在家，只有三个孩子在炕上，儿子叶亮已经睡着了，叶梅和叶兰正打着盹儿。

听到有人进来叶梅和叶兰先是精神一震、眼前一亮，待看清回来的人是爸爸后眼里顿时失去了光彩。

叶五看着两个女儿问道：“你妈呢？”

叶梅回答：“回姥姥家了。”

叶五拿起茶缸子准备喝水，发现茶缸子是空的，这要是平日里，干完活一回家这个茶缸里都有温度刚好入口的茶水。叶五没办法只好自己现沏茶，干了一天的活早已经口干舌燥了，回家以后竟没一口水喝，这让他十分懊恼，想要发火，一看两个女儿都乖乖的坐在炕上看着他，儿子已经睡的小脸通红，他又忍住了。只问了句：“你妈啥时候走的啊？”

叶梅道：“早上走的，你走后就走了。”

叶五等不及茶水沏好，转身出了厨房拿起水舀子，从冻着冰碴儿的水缸里，舀出半舀子水来，咕咚咕咚的灌进肚子里，又出去卸石头了。

叶五一块一块的从牛车上往下搬石头，边搬边愤愤不平的想着，这个女人，不管闲忙，说走就走，你等着她回来的，我不得好好收拾了她，还反了她了！

叶五搬下一块石头咒骂一句，心里愤愤不平，他没想昨天去给大嫂出头的事儿，也没想媳妇好言好语的说话自己发彪的事儿，更没想因为个葱叶子咸菜扇了媳妇一耳光的事儿。

他想的是自己的女人就得处处都听自己的，他想的是家里的活儿离不开人，他想的事自己干活回来没人伺候水伺候饭。这个女人说走就走，真是不过日子的败家女人。

叶五一进院门就听到自己家那两头猪在圈里叫个不停了，现在那个声音更是刺耳的很，他听得心烦意乱，真是想把它们宰了的心都有了。

卸完了石头，他把牛车赶进院里，开始卸牛车。正往下卸的时候，牛往前走了两步，牛车一个不稳闪断了车辕。叶五顿时火冒三丈。一鞭子抽在牛身上。牛受不了疼尥了个蹶子往前走了两步，叶五更气了。他把牛牵到水泥槽子边上拴住，拿起鞭子，狠狠的抽打着牛。牛也累了一天了，本来这个时候是有草料和水的，但是就因为自己多走了两步路，换来了一顿鞭子。

只见叶五嘴里咒骂着牲口，跳着高的甩着鞭子往牛身上招呼，牛鼻子上的绳子被叶五留的很短，牛只能低着头左右晃动着身子躲着鞭子。可是怎么躲的过去，叶五不分是头还是腚，一鞭接着一鞭的甩着。

抽得牛前腿跪了下去，鼻子被拴在槽子上的绳子牵引着高高的吊着，发出求救式的“哞哞”的哀鸣。叶五还没有停的意思。他依然跳着脚狠狠的抡着鞭子，直到自己累得大汗淋漓，气喘吁吁，甩不动鞭子，跳不动脚了，他才扔下鞭子罢了手。只见那头牛像是绝望了一样，身子再也不躲了，眼里泪水盈盈。

屋里叶梅和叶兰姐妹俩，在父亲卸车的时候就隐约听到了骂声。两人张着小嘴在窗户上哈着气，透过化开霜的拳头大的透明玻璃，看到了父亲像一只恶魔一样用鞭子打着那头可怜的牛。姐俩都吓得从窗台上下来不敢再看。好在窗户缝都糊了报纸，外边的声音传到屋里的并不是十分大。即使这样，小姐俩还是忍不住的捂住了耳朵。

叶五的火气都发在了牛身上，他像往常一样给牛填了草，填了水。可怜的牛也累了一天了，自己都不知道因为啥挨了那么多鞭子的惩罚。好在它是一头坚强的牛，在这么暴戾的主人手下讨生活还能留着一条命。

叶五自顾自的进屋烧火做饭，家里有现成的冻豆包和冻着的杀猪菜，他用盘子装了两盘子豆包，又用小盆盛了一盆杀猪菜，简单的一熥就是一顿饭。他心想，没有你这个女人我照样做饭过日子。谁离了谁还活不了呢？

接下来的喂猪、喂鸡、一通忙活后天都快黑了，对于吃两顿饭的冬天来说这个时间还没吃饭是不正常的。

且不说叶五干了一天的活早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屋里的三个孩子也早就饿坏了，睡得迷迷糊糊的叶亮眼睛还没睁开就喊：“妈，吃饭饭。”

大姐叶梅赶快上前安抚道：“亮，不要吵，爸在做饭，妈还没回来呢！一会儿就吃饭了。”

叶亮一听到‘妈还没回来’顿时撇起小嘴就要哭，叶梅道：“爸在外面呢！不要哭，哭了爸会打人的。”

叶亮听了顿时停止了声音，用小手揉着眼睛，揉了一会儿后，他一骨碌爬起来。脸上明显的不高兴，但又不敢出声，小脸都皱在了一起。叶兰则还沉浸在刚才爸爸甩着鞭子打牛的影像里，吓得不敢做声。

叶五终于忙完外面的活，进屋放上桌子，叫叶梅下地去端碗，叶梅赶紧听话的下地去端碗。叶五端上来豆包和杀猪菜，给叶梅碗里夹了两个豆包，给叶兰和叶亮碗里各夹了一个豆包。

叶五想着，你回娘家就回去，爱去哪儿就去哪儿，我这还剩下三个孩子呢！不亏。想到这他难得的对三个孩子露出一丝慈爱的微笑。

叶五实在是饿坏了，他狼吞虎咽的吃掉了一盘子豆包。再细看孩子们时，叶梅还好，已经吃掉一个豆包，正在吃第二个，叶兰的豆包在嘴里打饼子，就不往下咽。叶亮则把豆包馅扣出来一点一点慢慢的吃着，豆包皮一点儿没动，豆馅撒的桌子上，炕上，大襟儿上全都是。

叶五白了一眼大声道：“这是咋吃呢！咋整的到处都是呢？”叶五不知道，叶亮刚学会自己吃饭没几天，还处在媳妇的半喂半收拾的阶段。叶亮不明白爸爸为什么会生气，他平时也是这么吃饭的，他低下头不敢看爸爸，依旧吃着自己的豆馅。

叶兰被叶五的大声给吓了一跳，她怯怯的拿眼瞄着父亲，把自己掉在桌子上的一点豆馅迅速的捡起来，悄悄的放到嘴里，让它和嘴里的豆包一起打饼子。叶五看到她又嚷道：“你这是吃药呢？倒是往下咽呐！”

叶兰害怕的眼里一下子蓄满了泪水，慢慢的道：“我要吃稀饭。”

叶五这才想起来，媳妇做饭是每顿都有稀饭的，但是他没有做稀饭啊！他不耐烦的看了一眼叶兰道：“我看你像个稀饭。没有稀饭，只有水，喝水吧！”说着叶五把回来时沏的那一茶缸子茶水拿了来，直接倒在叶兰的碗里，把碗里剩下的一点菜和小半个豆包泡在了茶水里。

叶兰看了看碗里，放下筷子不吃了，妈妈给她喝水时是用杯子装的，这饭碗里又是菜又是豆包的，妈妈从来没让她这么吃过东西。叶五看了怒骂道：“就你这样的，早晚得饿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