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老太太和丛老爷子从年轻就伉俪情深，没有发生过这种互相动手打骂的事儿，对这样的事儿自然是不能接受，丛老太太不明白自己的女儿们这是怎么了，找的男人都爱动手打人。她在心里着实为小女儿丛淼捏了把汗。

虽然这次叶五再次动手彻底激怒了丛家人，但丛老太太打心眼里不希望女儿离婚，原因有二：一是因为还有三个孩子，三个孩子不能没有妈，也不能没有爸，两人一旦离了婚，受罪的就是孩子；二是因为丛家受过叶五三年的劳动帮助，现在小儿子叶鑫也长大成人了，她不想让人说她丛家忘恩负义。当然对于丛家二老来说后面这一点原因相当重要，她们也是上水屯三十多年的老户了，人言可畏啊！

丛淼还记得叶五昨天早上甩她的一巴掌，真的对眼前这个男人死心了。她也想孩子，也想好好过日子，但显然眼前的这个男人不是良配。她从家带走仅有的一点儿钱，改头换面的烫了发，就是想从头再来，不和这个男人回去了。

叶五面对着丛老爷子的指责，无言以对，最后只能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她把家里的钱都拿走了。”

丛老太太看了一眼叶五不仅不慢的道：“出门在外的穷家富路，不带钱怎么行呢？花不花的不要紧，兜里得有钱。”

叶五看了看丛老太太摸不清她是什么意思。丛老太太看了看小女儿淡淡的道：“姑娘，我看絮得差不多了，该上里子了。”

娘两个把棉裤的里子盖在棉花上，小心的对齐，丛淼心里七上八下，但是还是配合着母亲，表面若无其事的做着活儿。

叶五看的心里着急，简直就要发疯了，丛老爷子伸手拿过身后的烟笸箩，捏起一撮烟丝慢条斯理的往烟袋锅里装，边装边道：“两口子过日子拌个嘴、吵个架也是常事儿，但是动手打人就是犯法的了，这事儿要是告到上边弄不好是要做牢的。”

叶五听到这里心里一个激灵，要知道丛家上边可是有人的。他不敢置信的看了看丛老爷子。丛老爷子瞥了他一眼，心里满是轻蔑，眼里却不显，接着道：“这不，昨天淼去了乡里，她表弟还带着她验了脸上的伤，在派出所留了底了。哦！这头发也是昨天在乡里烫的。”

叶五听了差点儿没从凳子上出溜下来，马上声音颤抖的道：“爸，我真的错了，是我不该动手打她，这事儿真的没有下次了，要是再动手，您就把我的手剁了。”

叶五的一番告罪早就吸引了在西的叶鑫，叶鑫早已经在父亲的叮嘱下，只管收拾屋子，不进来掺和姐姐的家事。叶鑫近几年也变得成熟了很多，他完全继承了丛家人温温尔雅的性子。遇事不善于表达自己，但心中有数。

丛鑫听了叶五和父亲的对话知道父母这是要替姐姐出头了，自己心里踏实了很多，心满意足的继续收拾屋子了。

丛老爷子听了叶五的话冷冷的道：“我剁了你？我不得做牢吗？你是不是以为所有人都像你一样暴力啊！”说着他放下烟袋突然提高了嗓门道：“咋嘀啊？我们老丛家都是暴力的畜生吗？”

丛老太太和丛淼都被这一声震撼了，西屋的丛鑫也被父亲这一声吓了一跳。叶五从来没见过岳父发怒的一面，丛老爷子的话像一把无形的刀，直直的像他劈来。

叶五语言匮乏，只会直来直去，不会含沙射影，更不会捌弯抹角。即使这样他也能理解丛老爷子在骂自己是畜生，而且是自己给人家递过的话把让人家来骂的。只见叶五像是不敢坐了要站起来赔礼，但是双腿打颤，屁股虽然悬空在凳子之上但双腿却站不直的半站半蹲着，动作比蹲马步略高一点，两手不知道应该放在身前还是放在两侧，局促不安。

丛老爷子声音由低到高，由慢到急，对叶五道：“来来来，你说说，我姑娘是怎么对不起你了？是不孝了还是出轨了？是不顾家了还是让你断子绝孙了？”

叶五哑了一样张了张嘴不说一句话。丛老爷子接着道：“人啊！不怕你穷，你有志气能干就是好的。也不怕你没文化，但你也要素质啊！最岂码知道个是非曲直啊！男人啊！连自己老婆孩子都不好好对待，就指望在外面对别人好算什么能耐？就算你对别人好，你也分个对错好赖啊！你被人家当猴耍了回家和老婆发脾气，还算是个男人吗？连个正常的人都算不上。”

叶五无力的坐在凳子上，把头快低裤裆里了，喃喃道：“爸……爸，您别说了。”

丛淼看丛老爷子气的不轻，从昨天她回娘家，说了在家的遭遇后丛老爷子就已经气愤不已了。现在又对叶五说了这么多话，气得脸都红了。丛淼挪下地给父亲倒了一杯水，给父亲拍着背顺着气。眼里含泪道：“爸，您别生气了，有话得对能听懂的人说！对听不懂的玩意儿说也没用啊！”

叶五讨好的上前道：“爸，您别生气了，我……”

丛淼冷着脸对叶五道：“你赶快走吧！别在这气我爸了。要来，明天早点来，把证件拿齐了，咱俩一起去乡里把手续办了。”

叶五吓得脸都白了，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中喃喃道：“媳……媳妇，我错了……”

丛淼趁着有家人撑腰理直气壮的道：“闭嘴！从今以后只有丛淼，没有什么叶五媳妇，滚——！”大声喊完最后一个字她无力的蹲在地上大哭起来。

叶五不知所措，不知道该不该上前扶起她，丛老爷子颤颤巍巍的拉着女儿的胳膊把她扶起来道：“闺女儿，别哭啊！不想过就不过了，谁离开谁还不过日子呢！”

丛淼趴在父亲的肩膀上委屈的痛哭出声。丛鑫听到姐姐的哭声是再也挺不下去了，赶紧进来，扫了一眼叶五，看到他一脸吃瘪像，知道姐姐没吃什么亏，只是在发泄心里的委屈，也就没说什么。

丛淼手安抚的放在姐姐的肩头轻轻的道：“姐，别哭了，不想回去就不回了啊！别哭了。”

丛老太太早已泪流满面，她双手支撑在炕上往前挪着身体，哽咽着劝道：“闺女啊！哭哭发泄发泄就好了，可别哭坏了眼睛啊！妈心疼。”

丛淼听了后抽噎得更厉害了。丛老爷子一双手抚着丛淼的后背道：“都怪爸，爸以为你跟了他能过上好日子，就那么把你嫁了，现在看来是爸看错了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