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后，叶五家

丛淼干完了外面的活，进屋坐到炕上开始做鞋子。三个孩子坐在旁边拿着塑料鞋底子看着上面的数字，叶梅问：“妈，这是多少号？”

丛淼看一眼答道：“十八号。”

叶梅问：“这是谁的？”

丛淼答：“这是你的。”

叶兰又举起一双鞋底大声问：“妈，这是多少号？”

丛淼看了一眼答：“十六号。”

叶兰问：“是我的吗？”

丛淼笑着答：“是你的。”

叶兰笑了，又举起一双问：“这是多少号？”

丛淼看了看答：“十七号。”

叶兰好奇的问：“这个比姐姐的小，比我的大，这个小弟穿着肯定大，那这是谁的？”

丛淼答：“这是给你蒙哥做的。”

叶兰撇撇嘴道：“我的妈妈为啥给别人家的孩子做鞋子？”

妈妈看了看女儿道：“你蒙哥和芳姐没有妈妈了，没有人给他们做鞋子了。”

叶梅道：“可是妈妈的手都裂口子了，给我们做鞋都很累了，不能再多做了。”

丛淼看着叶梅笑道：“好闺女儿，还知道心疼妈妈了。”

叶兰在旁边道：“芳姐和蒙哥，没有妈妈了很可怜，妈妈才给他们做鞋子，要不他们就得光脚丫子出门了。”

丛淼看着两个女儿欣慰的一笑，继续着手里的活计。

叶梅从鞋底里面拿出两双特别大的鞋底儿，看了看道：“妈，这是我爸的？”

妈妈抬眼看了一下道：“是的”

叶梅问：“为啥爸爸是两双？”

丛淼耐心的道：“爸爸还要上山放牛，费鞋子，得多做一双。”

叶亮又从里面抽出一双最小的两只小手举起来喊道：“这是我的。”

丛淼看了笑着看向儿子道：“是你的。”

三个孩子拿着两双鞋底比划着，坐在炕上叽叽喳喳的议论着，叶梅对叶兰道：“看！这双一定是芳姐的，比我的大，比妈妈的小。”

叶兰抢上前一步看了看道：“十九号的，是比你的大呢！”

……

叶老太太最近很忙，她除了多做一些家务之外，还要忙着出去宣传叶芳和叶蒙的可怜，平常日子洗衣做饭她都能帮着做，但是叶老太太毕竟年纪大了，早年叶老爷子的病逝，她哭坏了眼睛，近几年叶四的出走和叶大的去世让她的眼睛越发的不好了。

叶老太太自己不能做鞋了，就要发动叶家其他媳妇们帮忙做。

叶老太太先到了叶二家，叶二家叶丰因为一直在家养病，一个冬天都没怎么出过门，显得脸色越发的苍白。叶二媳妇坐在炕上教叶红做鞋子，手时拿着一条白布正在沿鞋口。叶丰坐在旁边看着。

叶老太太看到心中一喜，眼前的嗑，好唠啊！叶老太太一撇腿就做到了炕上，拿过叶二媳妇做的大大小小的鞋帮无心的看了几眼，道：“做这么多鞋啊？”

叶二媳妇道：“人多，都上山干活，做少了不够穿啊！”

叶老太太直接道：“你这还能做呢！老六家那两个孩子都快光脚丫子了，唉！没妈的孩子可怜啊！”说着还用手绢摁了摁眼角。

叶二媳妇不做他想附和的道：“可不是，大闺女家那两个丫头，也是可怜，竟捡人家别人家孩子剩下的穿了。她们那个爹也不着调，那两个孩子还那么小，我这个当姥姥的也只能一年给她们一人做一双单鞋一双棉鞋，别的我也帮不上啊！”

叶老太太一听这嗑唠偏了，得往回拽，就诧异道：“你还给闺女家的孩子做鞋子？”

叶二媳妇道：“不做咋整，她家就剩两个不着调的男人，你看那两个人谁是个能做鞋的？”

叶老太太道：“这丫头养了有什么用，不指望她能给娘家做什么，现在倒给她伺候起来孩子了。”

叶二媳妇不敢苟同的道：“那不也是自己的外孙女吗？”

说着又叹了口气道：“今年这鞋都难做了，鞋帮我是都做好了，可是这单鞋不能用纳底子，得买塑料底子才行，您儿子还没给买回来呢！”

叶老太太不走心的道：“倒也赶趟儿。”

叶二媳妇道：“赶趟啥啊？那叫十多双啊！我得做多长时间啊！”

叶老太太看了看叶红道：“红丫头也能干了吧！”

叶红抬起头看了看奶奶连连摆手笑道：“我可不行，现在一针一针学呢！”

叶二媳妇耿直的道：“是不如香丫头当年学的快，慢慢来吧！”

叶老太太道：“学着学着就会了，学会了也快。”

叶二媳妇道：“我这头发都快愁白了，儿子这一病还拉了饥荒了，家里也没有多余的钱去买鞋底了。”

叶老太太想要说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堵了个死死的。她突然灵光一闪道：“要是做棉鞋就不用买鞋底儿了。”

叶二媳妇道：“那倒是，可是这会儿做的是单鞋啊！正需要鞋底的时候。”

叶老太太低着头也不看叶二媳妇，貌似自言自语道：“也不知道叶芳和叶蒙冬天能不能穿上棉鞋呢？”

叶二媳妇听了叶老太太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抬眼看盯着叶老太太看了看，心中突然明了，原来在这等着她呢！有话直说不好吗？怎么说话还拐弯抹角了呢！叶二媳妇在心里嘀咕，你越是拐弯抹角，我就越不往那上唠。

叶二媳妇故意不接茬儿，只道：“这要是一时半会儿买不回来鞋底儿，就只能穿去年的旧鞋了！一人也就剩下那么一双了，不行就全家都得光脚丫子吧！”

叶老太太看叶二媳妇也不接茬儿，脸色也不好起来心。口中念念有词道：“一个嫁出去的丫头子，生了两个丫头子，还拖累娘家，娘家这一大家子人还过不过了？”

叶二媳妇不满道：“妈，您说的这是什么话？我是孩子的姥姥，给孩子做几双鞋子不是正常吗？”

叶老太太道：“那是他们老宋家的孩子，人家姓宋，你是老叶家的人，咱们自己家的事儿这么多呢！你还帮外人做活儿……”

叶红听着抢白道：“那不是外人，是我大姐家，而且大姐没了，孩子没了妈妈就够可怜的了，奶奶，您也是孩子在太姥姥，您怎么能这么说呢？”

叶老太太见叶红张口，大声的嚷道：“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你不用在这说这个，你早晚也得嫁人。”

叶红被奶奶这一说就气不打一处来，道：“奶奶这话说的，我就是嫁人了，我不也是我妈的闺女吗？”

叶二媳妇听了对叶老太太着实不满，但又不便违逆着她说话。只嗔怪的对叶红道：“一个小丫头说什么嫁人不嫁人的？你才多大，一个姑娘家也不知道羞，连个姑娘家该有的矜持都没有了。”

叶红眼珠子转了一个圈儿，眨了眨大眼睛，对着叶二媳妇低低的道：“知道了。”说完低头一针一针的干起了手里的活了。

叶老太太被叶二媳妇说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悻悻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