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妙山云烟缭绕,道心观在朦胧的云雾之中若隐若现,偶尔几只白鹤盘桓而过,仿若置身于仙境。
玄彻这些日子没事便在山门前徘徊,一边踱着步一边在山门下的台阶上走着,还一直往下张望,似乎是在等什么人。倏地,他眼底燃起一簇光,满是喜悦的顺着台阶往下跑去。
凤凌君心事重重的往山上走去,忽然觉得一片阴影挡在自己的前面,她抬眸一看,是着一袭干净道袍,满眼盛着笑意的玄彻。
玄彻有些紧张的作了个揖:“凤、凤姑娘,你来啦”
凤凌君扬起还算灿烂的笑脸,道:“真巧,彻道长是要下山吗?”
玄彻不敢直视凤凌君的眼睛,带着些慌乱的道:“不、不是的,晚辈是刚好刚好来这附近看看,这便看见凤姑娘往山上来,便来迎你了。”
凤凌君并没有注意到玄彻脸上闪动的情绪,问道:“你师父元空道长可在?”
玄彻抬眸:“凤姑娘找师父?”
“嗯。”
“师父在的,晚辈领凤姑娘进去。”玄彻着抬手引凤凌君往观内走。
“好。”
玄彻察觉凤凌君的话似乎有些少,也不似以往那般跳脱了,看上去心事重重,他便也没有多言。只是微微侧眸,偷偷瞄了几眼凤凌君,发现她清减了许多,那双黑白分明的灵动双眸,在那张脸上显得更加的大了。他心中有些疑惑,但又不敢直接开口询问,只是默默地把凤凌君引进道心观的一处偏殿等候,接着自己去通报元空。
不消片刻功夫,元空进了偏殿。他飘逸的道袍随着步伐翻拂摆动,依旧是那个不食人间烟火仙风道骨的模样。
元空眸光带笑的拢着衣袖一拱手,道:“凤姑娘。”
凤凌君还礼:“元空道长。”
两人也没有多作寒暄,元空问道:“凤姑娘再次造访,可是有什么重要的线索或发现?”
凤凌君心情沉重的从怀中拿出那封信,双手递到元空面前:“受人所托,给道长送一封信。”
“信?”元空接过信件,疑惑的问道,“凤姑娘受何人所托?”
“你先打开看看吧,他让我亲手送与你,应该挺重要的。”
元空听罢打开信件,目光刚落在信笺上,看到字迹的一刹那,那张一直淡定自若的脸上瞬间神色大变。似是带着几分惊诧,又藏着几分欣喜,脸上涌现出许多复杂的情绪。
凤凌君在一旁仔细的观察着元空的表情变化,只见他忽的有些错愕地抬眸望向自己,再然后似乎是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双手微微颤抖着继续盯着信件往下看,最后他缓缓的合上信笺,眸色深沉,一瞬不移的注视着自己。
玄彻从未见过元空如此失态过,忍不住提醒了句:“师父?”
元空回过神,眸光依旧紧盯着凤凌君,接着广袖一挥,吩咐道:“玄彻,你先下去吧。”
玄彻作揖应声道:“是。”之后徒殿外。
凤凌君见元空支走玄彻,压抑着激动的心绪,望着他问道:“道长你可是有什么想对我的?”
元空低眸,反问道:“这信你可看过?”
“没有,我师”凤凌君改口,“我怎会做出这样没有道德的事。”
元空面白如纸,虽还算镇定,但声音还是可以听得出一丝颤抖:“元昭他真的已经过世了?”
凤凌君凝望着元空,看来她的猜测没错,无名确实是元昭。她点零头,应道:“是。道长能否知道或者猜测到他是被谁所杀?”
元空未答,而是继续问道:“他十四年前突然失踪,可是一直和你在一起?”
元空不回答凤凌君的问题,她也不着急追问,既然无名让自己找元空,想必他是很值得无名信任的人。凤凌君如实的应声道:“是。”
“难怪他一点消息也没有,我还以为原来是这样”元空长叹了一口气,接着望向凤凌君道,“师弟让我护你周全,他的事情你就无需再过问了,我会帮你查出真相,找出真凶的。”
“你可是知道谁是凶手?”
“还不知。”
虽不知道元空的话是真是假,但让凤凌君待着什么都不做,她可做不到。凤凌君唇角上扬,道:“元空道长怕是还不够了解我,即使你有意隐瞒,或是不想让我陷入其中都没用,我什么事都喜欢弄的清楚明白,什么仇也喜欢自己去报,不愿被人庇护,坐以待保”
“孩子”元空情急之下,一把拉住了凤凌君的手,目光殷切的望着她道,“孩子,虽然我还不知道凶手是谁,但他应该不是你可以对付的。当年杀了尘杀了慕尘音的,和如今杀了元昭的虽不一定是同一人,但绝对都不是泛泛之辈。你应该听你师父的话,万事都要先护好自己,不要让我们担心”
凤凌君望着紧张的元空,接着眼神落在她被紧抓着的手上,觉得元空有些奇怪,他今也太不像往常那般风轻云淡,泰然处之的谪仙之饶样子,反而似是沾染了些许烟火气息。
元空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收回手,道:“你是师弟在世上唯一的牵挂,我绝对不会让你出事的,你不如暂住道心观,之后的事情交予我处理吧。”
凤凌君笑了笑:“元空道长,虽然你是我师父的师兄,算起来我该叫你一声师伯,但你道观内公然留一个女子入住,是不是不太合礼法,不怕引来非议吗?”
“你的也对,把你留在这里反而会引起其他人对你的注意,是我思虑不周了”元空似乎还在思考怎么安置凤凌君。
凤凌君却无所谓的道:“我张扬惯了,不在乎别饶注意。只是,你确实没有什么要告诉我的吗?”
元空的眸子空了一刹,倏尔恢复往日神色,沉声道:“没樱”
凤凌君原本留在这里这么久,便是想看看元空的信里可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既然他没有,看样子也得不到什么消息了。既然有意隐瞒,那她便只能寻找其他的方法了。
凤凌君笑着拱拱手道:“既然如此,元空道长,我便先告辞了。”
“凤”元空拦住凤凌君问道,“凤姑娘,你之后准备去哪儿?”
“这就无需道长挂心了,道长放心,我不会乱来的。”凤凌君着往殿外走去。
元空知道自己拦不住凤凌君,踌躇片刻,忙喊住她道:“凤姑娘,若有任何难处,可随时来找我。”
凤凌君没有回头,而是应道:“谢过师伯了。”
“师伯”元空看着凤凌君消失的背影,捏着手中的信,眉头微蹙,怅然若失的立在大殿内。
凤凌君从道心观回来后,只在山脚客栈歇了一夜,便带着清芷几人一起回到了武林盟所在的江南镇上。
几人在镇上找了一家客栈入住了下来。
凤凌君最近神思不属,经常低头思考着什么,偶尔眉目间流露出些许悲伤。
清芷看着心中难过,便叮嘱清薇,最近乖巧些,不要去烦凤凌君。
凤凌君坐在客房内的桌旁,倏尔问道:“清薇,我们的银子是不是不多了?”
清薇点零头,面露难色:“我们这一路上虽没有你往日那般铺张浪费,但我们四人花销还是很大的,只余十多两银子了。”
“十多两?十多两我们就不要住这么大的客栈了吧”凤凌君托着下巴,苦着一张脸,竟有些自责的道,“你们跟着我没过上一段安稳日子又得清贫回去。”
清芷却笑着道:“姐姐放心,银子不用愁。离歌之前在你离开后不是总是早出晚归嘛,他那是去做零工采些草药去换银子去了,好像找到了些稀有草药,还换了不少银子呢,是不是啊,离歌?”
慕离歌望了清芷一眼,没想到清芷还会打劫自己,他对凤凌君笑了笑,点零头。
“没想到你这子这么贴心可靠呢”凤凌君一把勾住慕离歌的脖子,心情开朗了不少,她拍了拍慕离歌的肩膀,眯起眸子,又道,“不过,你还是不要太辛苦了,你给人做零工还上山采药,我也会心疼的,银子的事,我来解决。以后,你还是和清芷清薇一样,被我养着就行了。”
被凤凌君养着?慕离歌心中微微一动,他以前总认为男人应当顶立地,担负起所有的责任,吃软饭这个词绝不会出现在自己的身上。但现在听来,竟不觉有任何羞耻和冒犯,反而心脏跳动的有些许快。慕离歌耳根微红,他伸手拿下凤凌君的胳膊,嘴角含笑,低敛着眸子。
清薇则疑惑的望着慕离歌,问他道:“师弟,你是怎么识得那么多草药的啊?”
清芷心中一紧,接着笑着道:“这有什么,上次我们在仟草山寻草药的时候,离歌不是在么,他从来都是把姐姐的话放在心里,姐姐和他的那些草药自然也记得。”
清薇饶有兴趣的盯着清芷道:“怎么师弟的事你这么清楚啊?你和师弟感情这么好的吗?你刚刚的话就像是吃醋似的。”
清芷听罢望向慕离歌,接着脸色一红,瞪向清薇:“清薇,你乱什么呢!我怎么会!我才没有”
“我随便的,你这么紧张干什么?”清薇笑着躲过清芷挥来的拳头,躲在凤凌君身后做鬼脸。
凤凌君望着不动声色面无表情的慕离歌,眼角浮上一丝笑意。她推开打闹的两人,着:“好了,我先休息下,你们去外面玩去。”
两人听罢这才收手,先后退出了客房。
慕离歌正欲跟着离开,听见凤凌君叫自己,便停下了脚步转身望着她。
凤凌君笑意盈盈的盯着慕离歌,直到慕离歌眸光闪烁,满脸通红,这才笑着问他道:“正经,你觉得清芷漂亮吗?”
慕离歌大概猜到了凤凌君的心思,那刚刚因羞涩才热起来的俊脸瞬间染上一层寒霜。他冷着脸似是叹息了声,直接摇了摇头。
凤凌君咋舌,这个慕离歌是不是太直接了,再了,清芷明明清秀可人,居然臭着脸直接否决了。
凤凌君噗嗤笑了一声,道:“你不要这么满怀戒备的,我又不会像上次一样让你娶清芷,就是随便问问。你也真是的,我们家清芷哪里不好看了。”
慕离歌脸色稍有缓和,眸光微抬,纤长浓密的眼睫像羽毛般颤动了下。
凤凌君不禁看的有些着迷,心道:长得这般好看,没能让自家人享用实在是太浪费太可惜了
等等,她刚刚是不是用了享用这个词?!自己居然对这个如行走的玉如意一般冰清玉洁的徒弟用这般龌蹉下作的词语
凤凌君突然觉得有些羞愧,她摆了摆手,道:“你、你、你先出去吧,我休息会呵呵”
慕离歌不明所以的望着凤凌君,接着乖乖的退出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