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病了。人一生病就容易脆弱,一脆弱就容易胡思乱想。
这天夜里嘉玲没有回来,我开着灯,一个人守着这狭小的房间。我坐在床沿,突然泪流满面。其实我是软弱无助的,独自一人时我不用再伪装坚强,不用在镜子前一遍遍的训练着淡然的微笑。我哭了,哭的不能自我。
“咳咳咳···”
哭泣伴随着咳嗽的抽肺声,我紧紧的拉着胸前的衣物,第一次起了回学校上学的念头。我压下这可耻的想法,不愿让自己动这不该有的念想。
哭了一夜我以为我不会再流泪了。我往家里打了电话,听到母亲的声音时眼泪就不争气的落了下了。我忍着抽泣声,编了个蹩脚的借口匆匆的挂掉了公共电话。我无视了路人的眼光,蹲在北京路的拐角处无声的流着泪。
母亲终是不放心的。隔天早上就来了漳州。她跟四姐站在移动外呼组门口等我们开完会。我出会议室门时看到了她们。我跑到母亲面前叫着“妈妈”,就再也无法开口说出一句话。忍着这些天的种种想念想法,站在母亲的一步之遥处看着母亲憔悴了的容颜,怎么也不敢让泪水掉下。
面对母亲的关心与叮嘱,我含泪点轻点着头。紧紧的看着母亲,在心里一遍遍的告诉自己不可以哭,不能在母亲的面前流泪,不能给母亲增加烦恼。
母亲不愿打扰我工作,站了会儿就走了。看着她们上的电梯门缓缓的关上,我抑制不住身心的难受,双手紧紧的扒着公司门口的玻璃门。
我害怕被公司的同事看到我无助的样子,匆匆跑到厕所,用手捧着水拍打着脸颊,不断的在镜子前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回到办公室的小隔间,我疯狂的打着外呼电话,用略带哽咽的声音工作着,让自己漠视心底里的想法。
下班回宿舍时,母亲跟四姐已经走了,只留下了母亲带过来的衣服被子跟特地为我带过来的药物。
感冒发展成的肺炎。在公司又拖了一个星期终还是返程回了老家。
母亲带我到卫生院挂了点滴,我又深刻的体会了一番母亲的关怀爱护,后来病好了,到漳州工作的地方没几天就鬼使神差的跑厦门跟表妹朱明婉一起,在酒店公寓当起了服务员。
突然换工作,家里面的人没有责怪我的任性。她们也许认为我跟明婉呆一起是个不错的选择。
我到厦门火车站下了车,四姐婉清带我直奔表妹明婉工作的地方,我在二十二楼2202客房见到了正在打扫卫生的表妹和我一同学蓝丽珠。我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见到我同学,当蓝丽珠扬着笑脸阴阳怪气的跟我打招呼叫着“班长”的时候,我感觉得到满满的讽刺。她打量着我,接着道,“我真是没想到我们的班长也会辍学不读书了,我以为只有我这样的才会选择离开,没想到你也会跟我一样。”
其实我骨子里还是骄傲的,面对同学没法儿把自己脆弱的一面展现在她的面前。我直视着她,淡笑着道,“凡是都有例外,既然出来了总不能继续为所欲为。”
“那谢谢班长了,谢谢你的再次教诲,我要去工作了,再见。”说完就甩头转身离开。
我突然觉得好幼稚,我们就像两个没长大的小孩,麦芒对针尖般把自己最尖锐的方面展现在人前。
表妹带我去见了老板,是个三十多少的女性,听表妹介绍完我的情况后,老板就留我跟表妹一块儿工作,蓝丽珠被调去了分店。当得知这情况,我挺对不住蓝丽珠的,总感觉是自己挤走她,让她到另一个完全没有熟人的环境下工作。
对蓝丽珠的内疚情绪很快就被忙碌并快乐的工作取代了。我跟表妹明婉每天天一亮就推着辆打扫卫生的工具车出没在各个楼层,我们像个没人管的野孩子在各个通道里嬉笑着,打闹着,过上了日出而行日落而息的简单生活,偶尔空闲时,我们经过老板的同意手拉手的去火车站旁的地下超市闲逛着,会买很多很多的零食和面包,然后躲在只有我们两个人的空间里边看肥皂剧边吃零食边聊天。
日子过得很快,也很充实,可这样的日子并没有伴随我太久就失去了。
一次打电话回家得知老妈又开始为生活发愁时,我心狠狠地揪着难受。我急迫的想为母亲分担压力分担忧愁,不愿看她为了生活而紧皱起的眉头。我想了很多很多,对于一个初涉社会的人而言根本就是无计可施。每每看到老板,看着她满脸的笑容,我总会冲动的想跑到她跟前说明情况,跟她借点钱寄回去,可我又一次次的压迫着自己的想法,我不愿让人看到我的软弱,看到我的无助。
自己的尊严在现实面前根本不值一提。在急切的想为家庭付出的前提下我还是顶着心里的压力跟老板开口预支了一个月的工资。
老板听完我的话,脸马上就暗沉了下去,她简单的询问了我几句,不情不愿的拿了七百块钱到我手上。我从心底里的感激她,即使在后来的半年里她不曾真心待我,在我的背后,表妹的面前鄙视我,我依然真心诚意的感谢她在我需要帮助的时候伸手帮助了我。
我尽量漠视老板对我的成见,努力的工作着。明婉跟我说,“婉书,自从你跟阿姨(老板)预支了第一个月的工资,她就经常在你身后提起这事儿。”
我掩盖下心里的失落,说,“我知道的。”
“你觉得你这样做妥当么?其实当时你应该想远点儿。”明婉道。
我没有回答明婉,扯着微笑仰头看着天花板,心里满满的无奈与苦涩。
表妹明婉接着道,“真不知道阿姨是怎样一个人,总是前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一会儿说你,一会儿说丽珠,一会儿说前台小陈···”
我知道明婉不知道该怎样宽慰我所以才继续这样开口的,我不想辜负她的心意道,“不管她是怎样的人都好。我们只要知道会在我们面前说别人的人,总会在别人的面前说我们。”
半年后我离开了酒店公寓,四姐婉清也离开了厦门重新回漳州长运高速跑福州线龙江号,我在四姐的帮助下也进了公司,跑不被看好的广州线路,我进公司一年左右,我找了个广州线缺人手的机会,跑到杨总面前,推荐了我表妹明婉,跟他说明了情况后又跑到吴总面前乞求吴总让表妹跟我住一起,住一个房间。那时公司宿舍床位紧张,我主动跟吴总说可以跟我一起睡一张床,吴总没有同意。后来我又拜托了四姐,四姐拜托了同宿舍跟吴总关系好的邹梅,走邹梅的关系才让我这要求如愿以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