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一周下来,萧庆恒见了四五对在练功房私相授受的宫女太监,始终没有见到他那日所见的女子。一颗心、一份情,在无数失望后,竟更多了几分想要赶快见见她的渴望。
而白洛泱,那日虽然只淋了一会儿雪,但又受惊又受凉,最终还是病倒了。这可把三人忙乎的够呛,又是翻医书,又是请大夫,折腾了好些时日,这才压住了来势汹汹的发热征兆。
洛泱在昏梦里,梦到了一片大山,大山顶上,是常年不化的积雪,积雪之上,是穿透白云的阳光,大山之下,是一望无际的草原。那是她第一次陪父亲出关见到的景色,在她幼小的心灵留下了无法言喻的震撼。
醒来后,她终于知道,那日所见的男子,带给她的感觉,就像那山顶的白雪般。
“小主!你再听奴婢说话吗?!”在床边絮絮叨叨半天的蝶儿见自家主子明显已经跑神到不知何处,气不打一处来,一双眼睛里,眼见又要漫出泪水。
“听着呢听着呢。”洛泱赶紧哄劝,转移话题问道“阿荣和小玉子呢?”
“小玉子在给您熬药,阿荣说想去给小主拿点糕点,免得一会儿喝药口苦。”说完,蝶儿想了想“咦,说来也奇怪,她走了有些时候了,应该快回来了吧。”
洛泱想起那日的遭遇,闭上眼“希望,没出什么事才好。”
阿荣确实遇上事了,她像往日般,刚用手帕包起糕点准备离开,转身,就被两个小太监捂住嘴巴带走了。
朗坤宫内,萧庆恒正看着奏折,王公公在一旁伺候着,一个小太监过来跟王公公附耳说了什么,王公公眼里闪过一丝惊喜,然后他示意小太监退下,轻声说道“皇上,练功房那又来人了。”
“哦?又是昨晚抓到的小太监小宫女?”萧庆恒不以为然的说道“老方法,打十大板赶回去。”
“皇上,这次是白日,刚刚抓到的一名女子。”
啪,萧庆恒合上奏折“带上来。”
“喏。”王公公挥了下浮尘,立刻就有两名太监压着阿荣进来了。
萧庆恒挺直的背一下子卸了下去,不是她。
“皇上,奴才抓到一个宫女,竟然在练功房里偷糕点吃。”守着练功房的太监并不知道皇上让他们守那里的目的,所以任何人都给皇上抓来了。
阿荣委屈的摇头,呜呜咽咽的想说什么。萧庆恒听着烦人,说道“把那团布给朕拿开。”
小太监领命,阿荣一拿下布反而不敢说话了,她一下子趴在地上,浑身颤抖。
“你是哪里的宫女?”萧庆恒心下烦闷,拿起茶喝了起来,随口问道。
“奴婢,奴婢。。。”阿荣此时大脑里一片空白“奴婢,奴婢是伺候白答应的宫女。”
“白答应?”萧庆恒没什么反应,后宫女人那么多,他记不住,也实属正常。
“是,主子受了风寒,奴才怕主子喝药口苦,想着去拿点糕点来给主子化苦,奴婢不是偷,主子每月,都给了钱的。”阿荣瑟瑟发抖的说道,突见龙颜,她心底害怕死了。
“受了风寒?”萧庆恒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突然放下茶杯说道“你们主子什么时候受的风寒?”
“回,回皇上,大年初一一早,小主自己贪玩偷偷跑了出去,回来就大病了一场。”
“你们小主,是否去的是练功房?”
阿荣抬起头,惊讶的看着皇上“是。”
“好好,非常好。”萧庆恒猛地站起身“快去,把你们小主传过来。”
阿荣这下吓得更是浑身如筛子一般,她几乎是痛哭的说道“皇上,皇上,小主她现在正生着重病,无法下床,已经连着高烧三天了,今早才断断续续降下来,求皇上开恩,小主若犯了什么错,奴婢愿意带她受罚。”
倒是个衷心的,王公公看着阿荣吓得话都说不利索,还依然这么维护自己不受宠的主子,当下心软,再加上知道皇上也没有恶意,正打算开口卖个人情,刚吐出“皇上”二字,就见萧庆恒说道。
“生病了?”他在龙椅前来回走了几步。“那朕就亲自去看她。”说完,竟径直向门口走去。
“皇上,皇上您披上件衣服啊皇上。”王公公急忙也跟了过去,还不忘示意另外两个太监带上阿荣认路。
一路上,一行人浩浩荡荡,这偏僻的小路,已经许久没有如此热闹过了。
萧庆恒站在那扇掉了漆的门前,心底突然就有一丝难受。那如画般的女子,竟生活的如此窘迫吗?
阿荣推开门,蝶儿立刻掀起帘子迎了出来“阿荣你怎么回来的如此晚,小主都已经喝下汤药睡下了。后面这些人是谁?”
“大胆,见了皇上还不行礼!”王公公怒骂道。
“皇,皇上?”蝶儿大脑死机了,她愣在那里,看着那个男子打量着院子内的环境,还是小玉子有眼色,听到动静急忙从侧屋出来,见蝶儿愣在那里,他立刻跪倒在地喊道“奴才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蝶儿这才反应过来,立刻也跟着跪了下去。
萧庆恒没有在意,他打量了这可怜的院子一眼,这院子,恐怕还没有他寝房大,不忍多看,示意众人等在门口,他独自一人走了进去。
蝶儿刚想跟进去,就被王公公拉住了。王公公小声说道“没有眼色的东西,别去打扰你们主子,你们有没有机会跟着鸡犬升天,就看这一刻了。”
屋内,只有里屋炭火烧的充足,可见那女人是真的怕冷极了。萧庆恒掀起帘子,就看见那张让他惦记了如此多时日的面孔就这样出现在他面前。
不是初见的面施粉黛,此时的白洛泱嘴唇苍白,脸上却因为服了药发热而有些潮红,她的呼吸时而急促时而平缓,一双黛眉也时不时紧促着,可见病情并没有好利落。
想到她生病,八成是因为他那一时的玩弄之心,萧庆恒心底愧疚简直要溢出来了。突然意识到,自己意识到现在这奇怪的感觉和举动,他转身出去,一言不发,大步离开。
来时轰轰烈烈,走时亦热热闹闹,只留下院子里不知所措的三人,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