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的彩虹,飘飘荡荡终是没有送环月抵达她应该去的地方。
不过落地前,环月脚底突生的风,却裹着她继续朝着未知的远方飞去了。
终于在一座满是竹林的山头,环月被放落了下来,可那阵风却似惊扰的野兽一般狂卷起了烈烈风尘,很久之后才狂躁地消失在山脚下的荷塘。
环月终于定了下心神,她站在山头的茂密竹林里,低头看向山脚下的一片荷塘,这里似曾相识,像极了一个地方。
“竹林幽境?”
环月脑海里飘荡出这个名字,那是她曾经的庇护之所,也是她内心里唯有的安静之地。
“这里真的是司魂绝?”
环月又低语了一声,她抬起步子朝着那片荷塘走去。
竹林里飘荡来阵阵的荷香,环月头顶也不断飘落下细白的竹花。
竹花悄然飘落的声响伴着环月欢快的脚步声,竟在一个人的心上落上了一抹忧伤。
“对不起……”
环月突然回头,她似乎听见身后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神医?是你吗?神医?”
已经走到廊桥的环月转身往后走了几步,她再次站在竹林里,仰头看看天空不断飘落的细白竹花,接着她朝着山头又喊了几声,山林里回荡着她细密的声音,却依旧无人回应。
“我幻听了?总不会是我想神医了吧?呸……才不是呢!那个老头只会欺负我,虽然每次都会在我最危急的时候出现,可他也没少让我受罪,不见最好了……这里应该是司魂绝吧,这竹林,这荷塘,就跟竹林幽境一模一样嘛!我可记得画过的院景呢,虽然没有这么具体,但是也错不了,这里就是司魂绝……不知道山峦和老头现在走到哪了?真不该听他们的,一起走多好啊!”
环月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大通,她看向山头,此刻她多么希望那里出现两个熟悉的身影啊!
“嗯,他们会来的,老头那么喜欢和我说话,没了我他不得无聊死……”
环月立马扭头朝着飘荡着荷香的廊桥跑去,她对廊桥对面的地方很是好奇,尤其是那个围绕着竹子的宅门,她想那里一定就是神医的竹林幽境,她一定要吓里面的人一大跳!
环月轻快地穿过了廊桥,四周荷塘里的荷花随着轻风摇荡,似乎也被环月的欢喜感染了,全都尽情地绽放着,周围又飘荡出了更为浓郁的清香。
一眨眼环月就站在了被竹林围绕着的宅门口,此刻的竹子墨绿的颜色竟显得有些突兀,也和四周清淡高雅的氛围有几分相左。
环月此刻心情大好,她倒没有注意到这些墨绿竹子的特别,她站在门口酝酿着自己的情绪,她的脸上时而出现嬉闹的耍赖表情,时而出现震惊搞怪的神色,最后她还是收敛了过于明显的情绪,以自己常见神医时的冷淡神色推开了一角紧闭的宅门。
她可不想让神医觉得她还是那个不懂事的小孩子!
“神医——”
环月探出个头,那一声神医的医字被她拉的特别长,似乎刻意为之似的!
没有声音回应,环月探进去的脑袋看了一圈里面,里面也有一个小荷塘,还有大片的竹林,正面却是个雅致的房屋,门还格外大地敞着。
“好冷!”
环月见院子里空荡荡地,就顺势彻底推开了宅门,瞬间穿门而过的冷风让她猝然不及地打了个冷战,不由地裹紧了自己萧薄的衣衫。
“这风怎么这么诡异?”
环月刚踏进宅门,她就看见了房屋内桌案上摆着的司魂琴。
那把琴静静地被放在那,却不见了抚琴的人。
环月顾不得自己身上的寒意,小跑着冲过了院子,朝着司魂琴在的房屋奔去。
环月刚迈进那房屋的门,嘶啦一声尖利的琴声响起,她不由地停在了门口。
那刺啦的琴声瞬间也停了下来,环月皱起了眉头,“这是怎么了?那就是司魂琴啊,它不认识我了?”
环月心中不快,试着又向前迈出了一步,挂在她腰间的青丝包裹和玉制坠子随着腿部的行动摇荡碰撞,发出了细微的响动。
刺啦……这一下的琴声更为冷烈,似是割破皮肤般的利刃,环月愣住了。
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腰间的青丝包裹,伸手一把扯过拿在了手里,接着她又迈出了另一只脚,刺啦刺啦……连着两声的锐利琴声刺进了环月的耳朵,她忙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她停下来看着远处停放在桌案上纹丝未动的司魂琴,那里什么都没有,“神医?是我,环月,不要再闹了,一点都不好玩,刺啦刺啦真难听!”
环月嘴上这么说着,心里也期待着那里有人出现,有人回应一下自己,只是她站在那里停了很久,却依旧什么都没有发生。
她突然有些不知所措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何无人抚弄,司魂琴竟会自己发出声响,还偏偏是对着自己?
环月仔细回想了过去,每次神医抚弄司魂琴,她也没做什么不敬的事,怎么就会这么不招司魂琴待见呢!
环月把目光从司魂琴上移开,她看了看屋子的四周,这屋子朝着后院的地方居然大敞着,还飘荡着不少的白色帷幔,倒是让整个屋子有了几分清幽的意味。
她又把目光移向一侧的角落,那里放着一张床榻,上面竟然还有个人,这一下环月惊讶了。
那衣衫似乎曾经在哪见过,环月搜寻着脑海里积落的尘沙,终于她想起来了,“山茶?山峦的妹妹?”
这一想起了,她顾不得什么就立马迈出步子,奔向了角落的床榻。
刺啦划拉……环月四周刺耳不断的琴声又一次响起,她才到床榻跟前就被身后的响声惊到了。
她的身后,本来完好无损的门廊、窗子瞬间犹如被万箭穿过一般,留下了无数的空洞,就连飘荡的帷幔都破的看不出原貌了。
只是环月身旁似乎围了一个圈,独独这里没有受到一丝伤害,因这那床榻上的少女也没有受到一丝伤害,她依旧安静地沉睡着。
环月看了一眼床榻上的少女,脑海里闪出曾今的自己,“难道山茶也遇到了什么不测?”
接着她怀疑地看向司魂琴在的地方,“司魂琴是在保护她吗?这神医也真是的,就算是护人也得分个敌友啊,怎么见谁都一个样,还青林谷的神奇器物呢,真是一点灵性都不通!”
环月被自己这一神奇的脑回路惊到了,她嘴角飘起一抹笑意,“那这次就原谅你了,神医回来,一定要好好让他调教调教你!”
环月不再迟疑,她正正地朝着司魂琴走了过去,铮铮铿铿……凤鸣鹤唳般的琴声再次冲来,携来的冲击不似刚才那般四散,竟更像是冲着环月来的似的,所有的厉声响在环月耳边,让她的心神不由地分散了不少,仿佛整个身子都在被什么东西撕割似的。
环月被那琴声扰得后退了好几步,她双手捂着自己的耳朵,拿在手里的青丝不停地在她眼前晃动,随着她的身体晃动,腰间的玉制坠子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似的,竟也不停地晃动起来,似乎想要脱开环月一般。
眼看着环月就要支撑不了了,她嘴里却还在喊着,“神医,你这个老家伙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啊!”
嚯地一下环月腰间的玉制坠子飞了起来,环月也被一下子提了起来,“干什么!”
她惊讶地看着飘在空中的玉制坠子,松开捂着耳朵的手拼命地去抓,然而手却一直使不上力气,突然那坠子从她腰间脱出,直接悬在了半空里。
啊……环月一下子跌落到了地上,她惊呼了一声,忙看向半空。
玉制的坠子闪着耀眼的光,那司魂琴更像见了仇敌的恶魔似的,诡厉的琴声更加撼动心魄,环月再一次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不要再响了,不要再响了……”
环月喊出的话一点都不开玩笑,她真的受不了。
玉制的坠子突然飞到环月身前,在她面前迸射出了更耀眼的光芒,那光芒所到之处,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环月也渐渐松开了自己紧捂着耳朵的双手,她看向那道光,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男人的面容,他突然倒地,身上没有任何的伤口,脸上却是狰狞可怕的神色,有个身影嗖地从环月身后消失了,接着一声细微的玉制坠子的声响也飘荡了过去,环月忙扭头看去,身后已经茫然无一物了。
“青廖?”
环月连忙转回身,她看见了一个年轻的男子,她记着这个年轻的面容,他是神医,只见他正正地看向自己身后,脸上的神色也如狰狞死去的青廖一般可怖……
环月迷惑了,这是怎么了?为何自己会看到这些?
“神医?”
她追出几步,眼前的人随着光的散去却也消失了。
环月依旧站在司魂琴前,玉制的坠子闪出的光渐渐变得更加耀眼,对面的琴弦也在不停的颤动,环月的耳边却无一丝响动,所有的声音仿佛都在安静里消失了一般。
铛……一声尖利的声响刺穿了四周的安静,环月看向对面不远处,司魂琴上所有的琴弦刹那间全部断裂了,玉制坠子四周的光也渐渐散去,整个屋子里只回荡着那铛地一声的余音。
环月眼前,玉制的坠子渐渐飘落,她伸手接了过来。
对面的司魂琴在环月惊讶中瞬间化为了乌有,这房屋一刹那安静了下来,仿佛一切的发生只是午后的一个闲暇似的。
“咳咳……”
床榻上的少女咳着醒了过来,她挣扎着坐起来看向了环月在的地方,“环月小姐姐?你真的在这?”
她忙又看了看四周,脸上瞬间失去了刚才的欢喜,变得阴沉无比,“枯寒呢!枯寒去哪了?”
环月忙收好手里的坠子走了过去,她扶住看着仍有些虚弱的山茶,“枯寒?他是谁?”
山茶看看环月,眼神飘过一丝倔强,她岔了过去,“我哥哥呢?”
“对啊,山峦呢!他们到哪了?”
环月像是在跟自己说话似的,她忙看向门外的山头,山茶也跟着看了过去……
风裹着阵阵的荷香飘荡进来,后院的竹花也飘了进来,有些飘落到曾放置着司魂琴的桌案上,环月看着看着不由地出神起来。
“环月小姐姐,我哥哥呢!”
“他在来这里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