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欢不知道,王丁突然从国外出差回来,跟踪自己到这里究竟是什么目的。满桌的一堆菜,却味如嚼蜡。夹一片红红的辣椒,放进嘴里,那种爆辣,差点让她滚出眼泪。然后,她跟戴女士小声嘀咕一句,拿起包包,去了洗手间。
孙小苗猜测到王丁的心思,应该是把自己当成了那种很坏的叔叔,人面兽心的野兽,也许应该跟他说点什么。转过头,正想跟王丁说话,才发现王丁也起身,走了出去。
戴女士用眼神看了一下孙小苗,孙小苗笑了。逢承她说:我想我们的戴总,年轻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总有暗恋你的人,在一些场合出然出现。
戴女士脸上竟然爬上一抹不易察觉的红晕,不好意思地说:当年的我,可没有这么大的魅力。哪能跟人家荀欢比呀,人家名校名人,还长那么高。
女人各有千秋,不可能千人一面,各有特点和优点。孙小苗解释说,而且,戴女士也是天姿国色呀,秀色可餐呀。
哈哈哈,戴女士被他的话逗笑了,虽然知道这只是场面上的行之客套话,但是,听了还是觉得舒服。
荀欢却感觉一点也不舒服。
也不是真的要上洗手间。
只是想在洗手间透一透而已。
立在洗漱台的镜子前,镜子里的那个女子,一脸愁容,荀欢低下头,捧一把水,浇到脸上,然后,再仔细地手水洗了一下五官,这样来来去去几个动作,确实让自己的心情变好了一些,抓起包包,从容的走出去。
王丁守在洗手间的旁边,见荀欢出来,一把把她拉到怀里,紧紧地抱着,生怕她会飞了一样。坐在回国的飞机上,他想了好多,以前他还想逃避,但是,现在,他不想再逃避,他一定要勇敢地追随自己的内心。要不择手段地让荀欢成为自己的女人。
荀欢被王丁这么一抱,吓了一跳,印象中,王丁从来没有这样对自己过,以前的他,都是斯斯文文的,自我控制得很好。
荀欢用很大的力,才把自己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抬起头,不解地问:王丁,你这是怎么啦?
王丁没有说话,一双手又伸过来,荀欢巧妙地躲开,急急地说:王丁,我其实也挺喜欢你的,但是,因为你的妈妈,我觉得,我不能那样自私,我知道你对我有恩,就是因为这个,我才不能不管你的妈妈,为了让她开心,不再纠缠自己,让自己难过,已经答应了她,这一辈子,已经不会再跟你联系。你知道,你为什么打不通我的电话吗?因为我已经把你拉黑了。
你不要说了,我已经知道一切,刘湘年昨天就告诉我了,所以,我提前回国了。可是,荀欢,你为什么不能遵从自己内心真实的情感,一定要想着报恩报恩呢,难道爱情就是报恩吗?
荀欢被这一句问住了,她确实从来没有想过,爱情跟报恩有什么直接的联系,只是因为道德伦理让她觉得,自己再不能伤害王丁的妈妈,不能在她的胸口撒盐,或许,她的社会经验,能够证明,自己跟王丁在一起不会幸福,所以,拼了老命也要阻止他们两个之间的爱情。
王丁见荀欢不说话,又追问道:你要报恩,也是报我的恩,怎么报到我妈妈的头上去了。
荀欢答非所问,却给王丁提出一个问题:其实,你有没有想过,你妈妈,为什么一定要这么样做?她一定是希望你幸福快乐的。
王丁被她的话噎住了,一时说不出话来,他其实也不知道他妈妈一直这样阻止他跟荀欢好的真正原因,单纯的以为只是她讨厌荀欢的家世。
荀欢好像看透了他的心理一样,配合他说:你不会真的以为她只是看不上我的家世吧,其实吧,我觉得这个借口很荒谬,怎么可能会因为别人的家世而拒绝呢,那是不可能的事,因为家世是可以改变的,人也是可以改变的,而且我现在也还算得上优秀,她看不上我,肯定有其他深层次的原因,也许她的阅历和经验,觉得我们两个人在一起,真的不会幸福,不要等走到一起,再弄个鸡飞狗跳,那样就不好了。
王丁还想纠正荀欢的观点。
荀欢转背要走,留下一句话说:仅仅只是为了爱情,而去伤害身边最亲近的人,也是一种残忍和不孝。
这一句话,就像一把利箭一样,刺进王丁的心脏,这么些年来,他一直在这个孝和不孝间徘徊,因为妈妈,长久以来,他一下克制着自己的感情,也因为这份克制,让刘湘年有了接近荀欢的契机,但是,谁又知道,他自己真正的内心,偏偏还是那种死心眼的长情的性格,终于逃离这种枷锁,内心想冲破这种无形的绑架,可是却发现,周围的人都被这种不孝的思想绑架,看来自己真的要绝望了。
王丁有气无力地回到房间,他们三个人有说有笑的,王丁努力地说几句话插进去,好让整个氛围没有显得那么尴尬。
刘湘年的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
陈芳这么热情的联系刘湘年,并且亲自帮刘湘年促成这笔生意,其实是有私心的。那一次跟刘湘年的几天交往,让她笃定地认为,刘湘年就是自己的真命天子。
桃子和小敏同共他几个客人聊得风生水起。
刘湘年有一搭没一搭地插几句嘴。
陈芳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他,想从他的神情里发现一些不好的端倪来。她偷偷地夹了一块牛肉片放到刘湘年的碗里,小声地说:刘总,多吃点。
这一贴心的举劝,被眼尖的李总发现了,他立马开玩笑说:刘总啊,我们陈芳,在学校可是校花哟,在公司里也是大家的魅力女神,但是,她对谁都不来电,对你这么好,把你的事当做自己的事情来做,不会是你们两个在交往吧。
刘湘年听了他的话,心里一怔,这都哪跟哪呀,迟疑地问复道:啊,交往。然后,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陈芳。
陈芳倒是毫不在意地说:没有交往,是我单恋。我深深地陷进了这个单恋之中不能自拨。
整个桌子的人,都吃惊地望着陈芳。
陈芳也不尴尬,继续说:我是有一点反社会人格的人,不喜欢的,会坚决不喜欢,喜欢的,会主动出击,不成功不会罢手。
可是李总以前好像听说刘湘年有女朋友,还是大学,是一个模特。
我知道你是想说,刘总是有女朋友的,但是,我今天看到刘总这吃饭的神情,根本不像有女朋友的人,一个对的爱情,会让人身心愉悦,神清气爽,只有那种不对的爱情,才会让人魂不守舍,肝肠寸断,今天,刘总这样心不在焉的吃饭,绝对不是生意上的烦恼,要说烦恼的话,一定是恋情上的烦恼,我可以断定,他在这一段恋情中,是处于弱势的一方。刘总,是不是?
刘湘年错愕地抬起头,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从来没有想过,这场爱情到底是对还是错,只是一头扎进去,不计报酬不计成果甚至不计得失,就那么心苦情愿的愿意为她付出。
陈芳见刘湘年这个样子,觉得她真的是可爱极了。遂附在他耳边说:今晚我就住在你们入住的那个酒店1314号房间,你有时间可以过来玩。
桃子坐在离她很近的地方,听到这话心里一惊,忍不住对陈芳说:你不是想玩火吧。
陈芳理所当然地说:我这一辈子从来就没有玩过火,遇到一个自己钟意的人,千年一遇,玩一下火又有什么关系呢?就是不知道,刘总配不配合我来玩这个火。
小敏不知道他们说的玩什么火,但感觉应该是一件很刺激的事情,于是,插嘴道:你们要玩什么火,我也想玩,让我跟你一起去玩好不好?
刘湘年噗嗤一声笑出来。
桃子用手捅了一下他,神秘地跟他说:不知道什么事情就不要瞎掺合。
整个场面显得怪异,老李不相信地问陈芳,咦,我们的陈经理,你说的话是认真的吗不会是喝醉了酒说的醉话吧。老李只所以这样岔开话题,当然因为陈芳是他们公司里的人,他可不想他们公司里的人受伤害,就是这样直白的邀约,对一个女孩子来说,有什么好处,说得好听点,那是因为爱情,说得不好听点,那不就是因为傻吗?
服务员这时过来送茶点和小吃,看到刘湘年夸张地尖叫:哇噻,这个人好像那个韩国的欧巴呀,请问你是不是演员?说完,就要来跟刘湘年合影,刘湘年想推辞,又不好不意思,不推辞,又觉得特别别扭,而且,她身上那种香水味,冲到鼻孔里特别的难闻,他憋了好久的气,那个服务员才肯离开。
赶忙透透气,刘湘年拼命拿手在鼻子前面扇风。感觉自己就要死过去了。
桃子看见这一幕捂住嘴笑个不停。小敏喝了一口小酒,羡慕地说:想不到我们刘总还这么受欢迎,长得帅一点就是不一样,到哪里都是受人瞩目的。
陈芳高兴地说:我很佩服刚才那个女的,太厉害了,自己喜欢的东西,就应该勇敢地出击,而不是喜欢一样东西,却不敢说出口,呆在一边喝闷酒,等自己的闷酒喝完,心爱的东西,也早给人抢走了,最后的话,渣都不会剩下。
所以,你就是那个主动出击的人是不是?小敏仗着酒劲,问她。可是,你可要知道,我们的刘总是有女朋友的,女朋友即漂亮,又单纯,还有好的大学哟。
那有什么关系,那么漂亮矜持的妹子,好多人追,你当神一样供着,别人说不定偷偷地就抢去了,就剩下你一个人在这里魂不守舍的,又有什么用。女朋友?现在这个年代,怎么样才算是女朋友?给他买了几个限量阪包包,就是女朋友吗?跟她一起走在街头,就是女朋友了吗?给她一张无限透支的信用卡,就是女朋友吗?还是跟她拥抱了一下,就是女朋友?我们都是成年人,不要藏着掖着,好不好?没有滚过床单的人,都不能算作男女朋友?
几个男人齐刷刷地把眼光看向陈芳。
几个男人又齐刷刷地把眼睛彼此互相看了一下。
这个敏感的话题,让几个男人都不好意思说。不过,刘湘年觉得她说得还是有一定的道理,自己以前一直没有参透这个秘密,为什么就不能再靠近一点点呢,都快十年的感情了,连拥抱的次数都可以数出来,更别说什么滚床单的事情了。不过,他又好奇地问陈芳:为什么你要这么说呢?
陈芳也是爽快,毫不含糊地说:就是看见你拿了一个这么大的单,却依然不开心,魂不守舍一样,本来以为你拿到大单会很开心的,但是,看到你一脸落幕,我这样看着心痛呀。
桃子啧啧地说了两声。
小敏尴尬地看了一眼刘湘年,又看一眼其他几个人,最后,想说什么,又没有说什么。
刘湘年这一次不同意陈芳的话,他反驳她说:爱情是有苦有甜的,没有苦只有甜的那不叫爱情,那叫哄人玩,或者叫作逢场作戏,不然的话,真心付出,肯定会有不甘会有不舍,或者会有别的情愫。
不说这个好吧,我们谈生意。李总是聪明人,他觉得这个话题,不在生意这列,他也不清楚,一向公私公明的陈芳,今天怎么这么不识时务,竟然把公事私事都弄到一起了,这样子谈下去,最后肯定没有什么好的结局。
刘湘年觉得李总说得对,自己应该把精力放在生意上,那些是不是女朋友的事情,没有一个定论,喜欢一个人,就是没有滚床单,跟她在一起,吃一餐饭,心里也会心花怒放呀,为什么一定要滚床单呢?人又不是动物,但是,能滚当然是自己最奢望的,不能滚,等到水到渠成,不是更有一番意义,而且,谈一场恋爱,当然需要时间来磨合,见一两次面,就去滚床单,那不是跟动物没有什么区别,如果到时候,发觉这个人不合适,那要怎么办?把床单洗干净就可以了吗?怎么可能呢,一辈子都洗不干净的。
关于这个订单,刘湘年还是强调一下:首先,必段先付百分二十的定金,等成品做到一半的时候,继续支付百分之五十,最后,等到完全出货的时候,需要百分之百,全部的尾款都要收齐。
李总对这个提议没有什么意见,做生意讲究信用,当然也讲究金钱,做生意的目的就是为了挣钱,收不到钱,那还谈这个订单有什么用。但是,他也有他的硬信要求。一,木板的厚度要均匀。二,隔音的效果要好。三,不用木灰合成木板,发现一块,全部退货。
刘湘年觉得李总的要求不过份,本来他的公司就是倡导诚信经营,质量取胜,不存在木灰合成成木板的事情,而且,木灰合成的话,也没有什么隔音效果呀。
只是,李总事后把陈芳喊到办公室。
陈芳觉得莫然其妙。立在那里,瞪大一双眼睛,看着李总,她说:生意都谈妥了,还有什么事情呢?
李总开门见山地说:陈经理呀,平时每一次见客户,你都不谈私事的,还标榜自己是母胎单身,怎么今天就是这样的一个情况,先是邀请刘总去你酒店房间,后又是一通滚床单的言论,请问你这样的理由是什么呢?
陈芳把两手一摊说:还能有什么理由,喜欢他呗,把他从他的女朋友那里抢过来,李总,你总不愿意你的部下,就这样单身一辈子吧。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李总也不便说什么了,总不能掐灭人家那颗想谈恋爱的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