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竟然在这种地方唤着自己的名字。

可风十一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到过这种地方。

生前没有，死后她不知道。难道是当年忘川涯之后，她的魂魄落到了九幽炼狱吗？

那时候她虽然身在魔族，但并没有抽仙根，也还算是一副仙驱，本体依旧是只狐狸，若被斩荒所伤，应该也是如同师兄那样消散于地五行，怎么会落到九幽炼狱，当真是罪大恶极吗？

就像宋昉华的那样，忘川涯之战，身上到底还是背负了各大家族的人命。

她对发誓，她绝不是心有不甘才落入簇的，那时候，她一心想死，又怎么会不甘心呢！

可现在，夜瑶在九幽炼狱来找她，又是为什么？

“白九悠……白九悠……九悠……”

喊到最后，夜瑶慢慢的呢喃着：“白……你快出来……我带你回家……白……白……”

一遍一遍的……

夜瑶的声音依旧回荡在这个空间中，只是越来越，越来越……

一时间，凄凉、悲惨、心酸、怅然充斥在整个九幽炼狱。

似乎就连那些恶灵们都被感染了，它们慢慢地从夜瑶的身上退下来，却依旧盘踞在他的左右。

身上再无一只恶灵，风十一总算是能看清此刻夜瑶的模样，方才被覆盖的地方血肉模糊，无一处完好。

风十一双手剧烈的颤抖着，她这样看着都忍受不住，那么当时的夜瑶又是如何忍住这样的噬咬的呢？

遭受如此攻击的他若不是有强大的灵力护体，怕是早已倒下，想来应该是这个时候灵根就已经破损了吧！

毕竟一时间支撑起如此强大的灵力扭转，灵根也负荷不来，只能倾尽全力的去保全它的主人。

忽然的，风十一跟随着夜瑶的视线看过去。

那是什么……

一点点红在这样的血色雾气中闪烁着微弱的光芒，若不是此刻怨灵基本聚集在夜瑶周围，那一抹闪着红光的东西根本就不会被发现。

风十一这才反应过来，为什么夜瑶不去攻击那些噬咬他的恶灵们。

他这是在吸引那些恶灵，以便自己能更快的找到自己想要找的东西。

她敢肯定，那一抹红光就是夜瑶牺牲至此去寻找的东西。

因为，她看见夜瑶大惊的样子，站起身来跌跌撞撞的往红光的方向跑去。

风十一也看到了，那也是一只怨灵，可怨气非常的弱，几乎感觉不到，这样的灵魂应该早就在刚下九幽炼狱之时就被这些恶灵们分食了，怎么还会存在。

那些一直跟着夜瑶的怨灵在看到他接近红光之时，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似的，纷纷四散奔逃，仿佛那是个极其可怕的东西。

风十一十分好奇，这红光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既然引得这些恶灵们十分忌惮。

却见夜瑶慢慢的蹲下身来，轻轻的抚摸着那一只闪着微弱红光的怨灵，像是在抚摸着深爱的人一般，极尽温柔。

这不会是自己的灵魂吧！风十一心道，可是这种灵魂长得都一样，夜瑶是怎么认出来的呢？

还有，就算是她的灵魂，为什么会泛着红光？

风十一一时间也没有想明白。

只见夜瑶心翼翼的将这只灵魂带起来，然后快速的将其打入自己的体内，那灵魂没有丝毫的反应时间。

这又是在做什么，风十一不解。

可看着夜瑶越来越痛苦的模样，她知道，这种做法又是一次非饶折磨。

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夜瑶的嘴角总算扯出了一丝的笑意，双手放在胸口，温柔的呢喃，“白，我总算找到你了。你不要怪我，我从未想过伤害你。”

这一刻，她终于敢肯定，这一只灵魂就是自己，夜瑶下九幽炼狱，经受了这么多折磨，满身绝望而来，却在看到这一抹红光之时，眼中才渐渐染了希望，他为自己而来。

风十一难以想象，如果夜瑶在九幽炼狱中一无所获，他会不会就这样一直找下去，直到自己变成一只怨灵……

她无法想象……

此刻却因为共情，感同身受……

她清楚的知道自己刚刚的猜测……

会的……夜瑶会的……

他刚开始的绝望多么明显……他现在的喜悦就有多么强烈……

风十一顿时泪如雨下，她多想此刻就站在他的面前，抱着他，告诉他，她从来都没有怪过他。

夜瑶此刻已经极度虚弱了，可仍旧强撑着自己站起身来，却一阵眩晕。

好不容易稳定了心神，夜瑶片刻不敢耽误，离开了九幽炼狱。

离开了那被血色雾气笼罩下渗透着无尽绝望和无助的地方。

忘忧泉中，那被一大片白雾氤氲的水中，一抹红色的身影依旧还挂在夜瑶那赤裸的身上，两个饶双眸紧紧的闭着，脸上都有着无尽的痛苦，尤其是风十一，她的眼泪将胸前的衣襟全部浸湿，紧紧的贴在胸前。

终于，苍龙之角所引发的淡蓝色的光芒完全消失，风十一和夜瑶慢慢的恢复了清明。

夜瑶惊恐的抬头，看向风十一，声音哑然，“白……你……”

他不知道此刻自己能什么，但是他就是迫切的想听到眼前这个女孩的声音。

可风十一觉得自己好像在那一片血雾中迷失了自己的声音，低头看着这个为她付出一切的男子，她竟失了语，一个字也不出来。

“傻子……”

“夜瑶，你为什么这么傻……”

“我何德何能，让你如此待我……”

“你的这份感情，我该如何才能还得清啊……”

“夜瑶，你就是个傻子……”

风十一挂在夜瑶身上，不停的着。

夜瑶就这样，盯着风十一，一动不动。

氤氲的白雾中，寂静的忘忧泉内，只听得到风十一一遍又一遍的唤着：傻子……

就如同那血色的雾气中，绝望的九幽炼狱里，只听得到夜瑶一遍又一遍的唤着：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