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方婧姝终于顺利出院，并且换上了拐杖。

程之远看着她笨拙的像个刚学步的婴儿般一小步一小步的往前挪，想要去帮她，奈何手里还拎着一堆的药物和简易坐便器，自嘲的说道：“我真不知道自己当时买这个东西的时候，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方婧姝微笑着看着他手里拎着的坐便器，打趣道：“我还以为自己至少要等到五，六十年以后才会用到它，甚至永远不会用到它。不过现在多亏了你，让我提前享受到了这难得体验。”

程之远看她额头已经渗出细密的汗珠，不禁心疼的说道：“我们去旁边的椅子上歇会吧，看你这满头大汗的。”

方婧姝赶忙摇了摇头，拒绝道：“别别，我迟早要适应的。再说了，早点送我回到宿舍，你就可以忙你自己的事情去了。”

“不是说过了嘛，现在没有任何事情比你更重要！”

虽然这不是第一次程之远突如其来的情话，但是方婧姝还是毫无意外的被这颗“糖衣炮弹”打中了。最主要的是，她发现自己竟然开始享受这些情话的甜蜜和幸福。

她努力不让自己内心的欢喜太过于展现在自己的脸上，但是上扬的嘴角和发红的双耳还是出卖了她。程之远看着她低着头，又害羞又矜持的样子，忍不住停下脚步从兜里拿出纸巾，轻轻的擦去她额头的细汗。

当纸巾碰触到她额头的一刹那，方婧姝像是被闪电击中了一般，惊顿了一下，然后飞快的从他手里接过纸巾，小声说道：“我自己来就好了！”

毕竟光天化日之下，即便是道路上根本没有多少行人，他的这种亲密行为，多少还是让方婧姝感觉到压力。

程之远倒是能理解她的行为-女生嘛，矜持在所难免；更何况还是一个连初恋都没有过的女生呢！

到了女生宿楼下，还没等俩人打招呼，宿管阿姨听到动静就出来了。一看到是他俩，赶忙出来帮忙，嘴里还念叨着：“我还想着你们这两天就会出院了呢。现在都能用拐杖了啊？”

“阿姨，今天又是您值班啊？真是辛苦了！”

方婧姝边打招呼，边把腋下的拐杖调整了一下姿势，说道：“医生检查了说没什么大的问题了，所以就把轮椅换成拐杖了，也有利于尽快恢复。”

“哎呦，你这么着急干什么？有这么个高大帅气的男友照顾着，还担心什么？对了，上次忘了问了，你男朋友是什么专业的?”

“阿姨，我是医学院的。”

“哎呦我就说嘛，怪不得气质这么好，又那么会照顾人。阿姨真是羡慕你们这些小年轻啊！”，说着就瞥见了程之远手里的简易坐便器，看清楚上面的文字和图案之后，禁不住的捂着嘴大笑了起来，“我说什么来着，这未来的医生就是会照顾人！连这个都想到了。”

阿姨的反应倒也算是意料之内，所以程之远和方婧姝彼此对视了一眼，便心照不宣的跟着笑了起来。

宿管阿姨倒也识趣，不敢耽搁他们太多时间，又寒暄了几句，就放他们进去了。

到了楼梯下面，程之远本能的就要抱起方婧姝上去，手刚想把拐杖从方婧姝手里收起来，却发现方婧姝没有松开的迹象。

“你。。。你要我的拐杖干什么？”，方婧姝有些不解的问道。

“抱你上去啊！”，程之远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方婧姝这才反应过来，赶忙摆手拒绝，“不用了。有了拐杖，我可以自己上去的。”

程之远看了一下楼梯，台面还算比较宽，坡度也比较缓，如果她速度慢一些，驾驭拐杖的能力可控的话，自行走到宿舍也算不上一件困难的事情。

既然她想要尝试，没理由剥夺她的这个权利。

所以程之远绅士的往后退了一步，弯腰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像是受到了鼓励，又像是赌气，方婧姝调整了一下姿势和拐杖像只骄傲的天鹅般雄赳赳气昂昂的开始爬楼梯。而程之远则像是忠诚的卫士一般，隔了一个台阶的距离，亦步亦趋的跟在她后面。

前几步走的确实不尽人意，还差点摔倒，但是方婧姝不服输的性子哪里肯轻易放弃。所幸功夫不负有心人，后面她走的越来越顺利，虽然依旧缓慢，但是明显的掌握了技巧和节奏。

一直在后面想着‘英雄救美’的程之远不免隐隐有些失落，幽幽的说了一句：“早知道就接着用轮椅了。”

前面走着的方婧姝，听到后面幽怨的抱怨，不禁笑出声来，调侃道：“耐心点，几十年后会满足你的心愿的。”

她的话音刚落，还没有反应出自己到底说了什么的时候，就听见程之远的声音温柔的传来，“嗯，说话要算数哦！骗人是小狗！”

自己竟然也会出其不意的说出情话来！难道这就是爱情的魅力？

她已经走到了最后一个台阶，转身停下来，望着距离了自己一个台阶，此刻也停下来笑意盈盈看着自己的程之远，方婧姝鬼使神差的伸出自己的手，说道：“那我们拉钩盖章吧！”

“好！”

说完程之远就伸出自己的小拇指，紧紧的勾住了方婧姝的小拇指，然后又用自己的大拇指用力的按住方婧姝的大拇指。

执之子手，盖棺定论。

后来在他们分开的那几年，远在德国求学的程之远老是会回忆起这个场景。很多的时候他都在怀疑这场承诺的盖棺定论到底是实际发生过，还是只不过是他一厢情愿的臆想而已。不然为什么那么承诺自己等到了七老八十的年纪，需要他保护自己的女孩儿怎么就从他的生命中退出了呢？

总算是到了宿舍，好久没有运动的方婧姝已经是精疲力尽了。也顾不得自己的形象，把拐杖往床边一放，便瘫坐在椅子旁边，一副灵魂出窍的样子。

“累了？”，程之远放下手里的东西，找了一张凳子坐下，边喝水，边问道。

方婧姝有气无力的点了点头，无奈的感叹道：“我大概真的是老了，感觉有点虚。。。”

“咳咳咳！”

程之远听了方婧姝的这句话，差点被嘴里的水给呛住，有些哭笑不得说道：“你这样就老了啊？年龄可不背你不做运动的锅。”

说道做运动，方婧姝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一双眼睛像个扫描仪似的对着程之远上上下下的仔细打量了一番，然后不知怎么地，脸突然“咻”地一下就红了起来，眼神闪烁着，就是不朝他这边看。

程之远知道方婧姝打量了他，但是却不知道她突如其来的脸红是为什么。看她梗着脖子，侧着脸，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只觉得她是累了，计划着起身离开。

“学。。。婧姝，你要不先休息吧！我先走了。有事再给我打电话或者发信息吧。”

正想着该拿什么事情结尾自己眼下尴尬境地的方婧姝一听程之远要走了，赶忙点头，“好的，那你先忙自己的事情去吧！我。。。万一有事，我会给你发信息的。”

程之远点了点头，然后又指着桌上的药说道：“别忘了喝药！等我再过来，给你买酸奶。”

“嗯”

方婧姝送他到门口，俩人隔着门缝站了一会儿，直到程之远主动摸了摸她的头，这才心满意足的下了楼。

等终于听不到他下楼的声音之后，方婧姝一颗悬着的心才总算是落地了。她倚在门后，拍了拍自己狂跳的胸口，深深的呼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方婧姝啊方婧姝，你刚才竟然对着程之远的身材瞎幻想。。。果然是老了，不然怎么会对小鲜肉有非分之想呢？”

而当天晚上，方婧姝终于切身体会了什么叫“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