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王上到底为什么要让这几个孩子去那种荒凉之地?”叶夫人就快要气昏了头脑,粗喘着气说道。她愤愤地看着弥辰,眼睛里似乎要喷出火花。
“叶伶,”弥老淡淡地叹了口气,“你以为王上只是让他们去那里惩恶扬善的吗?你以为单凭一个典礼上的那一招就可以说服所有妖族高傲自满的心了吗?如果不这样,想要彻底让这些油头滑脑的妖族臣服,至少需要几百年的时间,而我们很显然没有这么多时间了。”
“那完全可以用其他的方式!为什么一定要去那里?你也知道,那里……”叶伶说不下去,抬手捂着嘴巴气焰消失了不少,只是却依然倔强的不愿意认同这件事情。
“叶伶,”淇老也看不下去,开口说道,“即便那里有那俩孩子的蛛丝马迹,他们去到那里并发现了,那也是命中注定的事情,这不是你我可以决定和避免的。”
“是啊。这是王上给他们的一次磨砺,而他们和我们同样别无选择。一旦真的管理好了幽州城,那么整个妖族对他们的印象就不会再差到哪里去了。让他们去吧,再不济还有我们托着。”弥老看起来有些力不从心,说出的话都已然有些发颤。
“弥辰?你还行吗?”叶夫人上下打量着弥老,却发现他脸色有些白的吓人。
“不用管我,通知我们手下的人时刻跟随他们,一有风吹草动立刻回来告诉我们。”弥辰摆摆手,说完话紧接着便坐回了椅子上。妖力固然可以再次修炼,但是修炼速度明显减缓了不少。现下的状况他自己最清楚,妖气的形成需要一个强大而痛苦的过程,放在年轻的妖族身上不算什么,只不过他现在已经有些年迈,对于妖气凝聚的痛苦接受的还有些吃力。
“知道了,你好好休息吧。”淇老点头,“别强迫自己。”
弥老没有说话,只是略显虚弱地点了点头,便靠坐在椅子上目送着两人的离开。他看着空旷的会议室,一边调整这呼吸一边暗自想着,不知道这一次,这几个孩子能否顺利渡过难关……
这边还不容易安顿下来的几个孩子自然是累的说不出话,尤其是白枭,几乎是碰上旅店的床便睡得浑然不觉起来。淇冶和弥桦确认了四周没有危险之后,和克里斯进了同一个房间。男生女生的房间是面对面的,这样方便彼此有个照应也更为安全。
这一夜无梦,很快到了清晨。
天色蒙蒙亮,白枭却是被走廊外的吵闹声惊醒的,本身她不是个有起床气的人,却在这一次没来由的气恼。本就身体不适,被这种毫无顾忌的吵闹惊醒是她无法忍受的。当她转头去看身边的弥葉时,发现对方也在好奇的看着她。眼神相对,俩人毫不犹豫地下床开门,此时走廊里已经站满了前来歇脚却被吵醒的妖族,而妖群的中央,是一男一女两个妖族在面对面的对峙。
“就是你!就是你害死了我家小姐!”说话的女性妖族体态肥硕,本就油腻的脸颊上被她涂上了厚厚的粉底,将满脸的脂肪粒都盖了起来。她的妆容脏且丑陋,偏偏本人却觉得无比美丽。被指控的男妖急红了脸,一个劲儿的摇头否认。
“你别想抵赖!我家小姐身上还有你留下的布料!”女子指着男子身上一处破烂的地方,趾高气扬道。
“我根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我只是进去送了个茶点!”男子咆哮着吼了出来,瞪圆了眼睛想要为自己辨别清白。
“怎么回事?”同样被吵醒的淇冶三人也出了房间,看到这么多人聚集在这里不由得大吃一惊,扭头问向身旁安静站着的白枭和弥葉。
“好像是有个妖族死了,这个女的是那个小姐的仆人吧。这男的我猜八成是个小伙计。”弥葉眯了眯眼睛看着道。
“怎么吵的这么厉害?”弥桦走到自家妹妹身边询问。
“眼下这个形式应该是女的认为是这个男的杀害了她家小姐,然后这个男的在否认,不过,”弥葉抬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认真分析着,很快她便想到了什么,“倒像是这个女的自导自演的剧目。”
“不是吧……”在一旁单纯看戏的克里斯跌掉了眼镜看着弥葉,在他看来这女的说的还挺对的。此话一出,立刻招到了弥葉赤裸裸鄙视的眼神,前者委屈的闭了嘴。
“弥葉说的不错。”白枭沉默了许久,突然开口点头赞同,“这个女子虽然气焰十足,但是细看过去她还是有一丝紧张的,大概是害死了自己的小姐有些害怕,所以嚎着嗓子想要给自己鼓气栽赃。”
几个人的观点达成共识,但走廊里的争吵仍未停止。四周议论纷纷,吵得几个人的耳膜都在震颤。“你到底承认不承认是你杀死的小姐!”女人终于忍不住满腔的怒火,大声吼了出来,这一吼倒是将原本喧闹的走廊震慑的全都安静下来。
“我看不尽然吧。”众人回头,看向这个声音的源头。只见白枭笑盈盈地站在原地,甚至背过双手摆出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看着被妖们层层围在中心的胖女人。后者听见此话脸色多变,很快变得几乎疯狂。
“你个臭丫头片子瞎说什么?!信不信我直接一刀剁了你?”女人气势汹汹地说着,作势抬手想要以妖气为刃直接劈向白枭,后者却从容应对,纹丝不动地站在原地淡定笑着,悠悠然看着面前暴躁的女人,那妖气在她看来根本不值得一提,也根本不足为惧。
白枭抬手轻轻伸了食指,一缕墨黑色妖气从她的手中袅袅飘过,直挺挺地撞向女子已经劈来的气流。那妖气非但没有攻向白枭,反倒是带着白枭的妖气径直返回,狠狠地搭在了女子的身上,大概是内脏收了损伤,女子一口鲜血闷声吐在地上。
“你……你怎么敢?!你知道我是谁吗?”女子虚着嗓子,却又气势凌人,
“你是谁我确实不知道,但我知道你家小姐是怎么死的。”白枭悠悠笑着,一步一步缓慢地走到了女子的面前,后者如临大敌般看着白枭,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看你的眼神,透着心虚和害怕。”白枭笑眯眯地蹲下身子,伸出两根手指微微弯曲点点女人的双眼。
“你再看看你的指甲,明明已经清洗了却又不仔细,血渍都没有被洗干净。”白枭手指下滑,指着女子右手中指的指甲缝笑道。这是她靠近之后才发现的细节,彻底笃定了她心中的想法,只不过还要赌一番血渍残留的原因。
果不其然。
女子慌张兮兮地急忙收了右手,将其稳妥地藏在自己的左手后面,狠狠地看着白枭似乎要把她生吞活剥一样。
“别这么看着我,我只是对你吵醒我睡觉这件事感到非常气愤。”白枭看了眼神经紧绷的女人,不屑地一笑。这种谋害自己主子却又栽赃他人的妖,一不忠二不仁,自己没有做出更多的举动已经是对于这个女人最大的容忍。
白枭起身回到了后方,众人见女子气息不稳且慌张闪躲,也瞬间知道了其中的端倪和真相,一时间对那女子满是唾弃。白枭看着身后的四个人,彼此之间都笑了起来。不需要他们出手,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往往都是来自四面八方的指责和谩骂——尽管她真的有罪。
“走吧,咱们也该上路了。”白枭道。
几个人点了点头,各自回了屋子里收拾东西。
那个被栽赃的男子一直站在原地,却并没有加入到为自己的无辜生命的队伍中去,而是目光紧盯着白枭的房间,久久不能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