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宣翊略败下风,不知怎么脾性收敛了很多。这件事让身为接待者弥老很是奇怪,但无论观察了多久也看不出破绽,索性就任由宣翊而去。
宣翊在弥家又住了大概十天,随身的仆从在他的房间里进进出出,起初几天他们手里都端着一盆浓浓的血水,散发着血腥味,忍不住让人作呕,就连去探望经历生死的弥老也忍受不了这股浓郁的咸臭味。但是他们谁也说不了,宣翊的仆从更是一脸的生人勿进。弥老只好任凭它弥漫在走廊里,又告诫其他家族里的人哪怕侍从都减少去这条走廊的频次,这才勉强得到了一丝清新的空气。
直到后几天仆从们不再端着满盆血水来回走动,取而代之的都是一些温热的清水和食物,这才让那股久久不肯消散的味道得到很大的缓解。如果不是亲眼看见白枭把宣翊的肩膀刺出了血窟窿,可能弥辰真要怀疑宣翊是在暗中练习禁术,才搞得身体这样凄惨。不过也正是因为这场比试,让弥辰真真正正清楚了白枭的实力。
一直以来,弥辰即使是知道白枭的天赋异禀,也都是将她看做一个普通的孩子对待。他总是会无意识地担心她的冲动莽撞,也会急于她的无知迟钝。就连当初将妖气全部给了白枭,也是带着一颗保护她的心情做的这件事。其他的几个孩子尚且还有他们几个老家伙保护者,但是白枭独身一人,他只有这种办法才能不辜负白寞峥那俩孩子。
只是现在他终于看清楚了。白枭绝不是他以为的那样莽撞无知,而是很冷静很有判断意识的孩子。她也从来不需要谁来保护她,她就是自己最好的保护伞。这一点,倒真是和她的父母极为相似。弥辰这个时候才知道,白枭的实力远比他想象的还要强悍。
好在宣翊没有打算折磨他们太久的时间,十天过后弥辰就收到了宣家的消息,说是让宣翊尽快回到宣家。得到命令的宣翊自然不敢耽搁,在临走前他肩膀上的血窟窿终于不再往外渗血,而是开始有些微的痒意,也正是因为他的情况有所好转,家族这才决定让一众仆从火速带着少主撤离。为此弥辰当天特意带了弥桦和弥葉一齐,几个人心里别提多开心,就差敲锣打鼓地欢送宣翊离开弥家大宅。
宣翊离开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弥家大宅又重新回到了之前井井有条的生活中去。而弥家兄妹和淇冶克里斯分别都被关在自己家里疯狂训练,白枭也终于成为了“别人家的孩子”,时常拿来被几个长辈对比,害的几人苦不堪言。反观白枭,却也没有幸福到哪里。因为腰侧的伤痕被帝泽当场治愈,所以连可以找的借口都没有,第二天继续被帝泽拉着进行他那个所谓的轻松训练。每每被打到信心受挫,帝泽又会温柔的看着她使用美男计,叫白枭放弃也不是,继续练习也不是。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很久。白枭也在算着距离盛宴的日子,所有的计划和目标几乎都会在盛宴上有新的线索和进展。而且她老爹也会出席,这无疑是让白枭对于没过几天就会马上到来的盛宴更加期待。
“看什么呢?”帝泽轻飘飘的声音传进白枭的耳朵里,打断了白枭的沉思,她惊讶的转身。
“你不是在开会吗?”白枭努了努嘴,示意身边挂在墙上的日历,“看看还有多久。”
帝泽自然知道白枭收的是什么,便接着说道:“开完了,那群老东西惟命是从罢了,不值得费口舌。”
“人家哪敢啊。”白枭小声地嘟嘟囔囔,眼神转了转看向帝泽,“说起来,最近没看见沈言啊。”
“嗯,”帝泽点头道,“他一向神出鬼没。”
“可是上次他神出鬼没的结果就是差点害惨了我们。”白枭悠悠地叹了口气,实在不愿意再去回想那几天的悲惨经历。
“这次也八九不离十。”帝泽道。
“你说什么?”白枭闻言瞪大了眼睛看着帝泽问道。从最初沈言给她布的镜面结界,到后来树林里的生死攸关,再到后来鬼诀城和狼群攻击乃至幽州城兽潮,沈言总是想方设法地想要置她于死地,哪怕她在这之前根本就不认识他,更不要提什么深仇大恨。而且沈言似乎一直都是在找她的麻烦,很少与叶子他们做这样关乎性命的黑手。只不过那几次他们都和她在一起,所以也相应的受到了牵连。
“沈言从来就不是个装了好心的妖族,哪怕是我沉睡前,他给我使得绊子也并不少。”帝泽轻描淡写地说道,似乎这些事情在他看来都已经习以为常。
“可是你说他到底什么目的?”白枭皱了皱眉,这一点她一直百思不得其解,“之前我甚至都不知道他的存在,他就来害我?”
“他想统治妖族,”帝泽低头看着白枭皱眉的模样,眼底又生出了浓浓的笑容,刚才和大臣开会时候升起的满心烦闷都一扫而光,“但具体怎么做,我并不知道。”
“他想打败你统治妖族,首先就要杀掉守护者?”白枭彻底无语,虽然这个逻辑是对的,但是在当时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未来自身的实力会有这么大的变化,却在那个时候就已经在被他各种追杀算计,着实无奈。
“不要小看他,他的实力不在我之下。”帝泽轻声提示到。
沈言身为大祭司,寿命比一般妖族都要长。而上一届妖王因为寿命较短,帝泽继位时间又很早,导致沈言直接接触了两任妖王,时间之长,实力本就不凡,日积月累下来更是深不可测。所以饶是帝泽再厉害,对付比自己还大上不少的沈言还是要小心为上。这也是为什么他不将之一举消灭的原因。再者大祭司一职在妖族历史上由来已久,要想彻底消除掉这个制衡的职位,多少都需要动些脑筋。
“他那么厉害,我没死在他手上真是万幸。”白枭叹气,想来也是,哪一次不是帝泽来救场,哪一次不是幸好有新的力量觉醒。如果这些都没有,她白枭恐怕早就死在了荒郊野岭,无人问津。
“盛宴上他必然会出现,不用担心,”明白白枭想法的帝泽柔声安慰道,“届时再去看他到底如何。”
“也只能这样了。”白枭乖乖地点了点头,没有再就这个问题继续讨论下去。五天后就是盛宴了,到时候各方势力云集,还有很多白枭根本不知道的新生家族和实力强劲的人在等着她,在盯着她和其他四个守护者的位置,说不担心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但凡他们出现了任何一点偏差,整个妖族恐怕都要变天。
所以容不得失误,也容不得自满。
“天族那边怎么样?尘的事情……”白枭话题一转,忽然问道。
“尘确实被天族监视,”说到这件事,帝泽的眼神不由自主地看向窗外并不算蓝的天空,眼神里一束锋芒掠过,带着狠厉和杀意,“不过都死了,留不下证据。尘也已经安葬了。”
“那就好,至少了结了这件事。最近我忙着训练,妖族里大大小小的事情居然还都要从你这里听来,多少都不像个守护者统领。”白枭听此总算放下了心,扯起嘴角调笑道。
“嗯,已经不能算是守护者了,”帝泽闻言转过头,脸上露出了戏谑的笑容,他那双好看的眼睛淡淡地却又坚定地看着白枭,将面前小姑娘的模样一点一点都雕刻在心灵的最深处。忽然他弯下腰,俊朗的脸靠近被这话说懵的白枭,稍微扬起了下颚对着白枭的耳廓继续轻声道,“至少是半个王后了。”
王后二字一出,带着帝泽的气息,白枭立刻就明白过来最开始那句话的意思,只见她瞬间整个人的身体都僵硬在原地,脸颊和耳朵的温度急速上升,火烧火燎的红热起来。她胡乱地挥着手掌,最后抵在帝泽的胸膛,用几乎让帝泽欲罢不能的软绵绵又透着欲望的声调说道:“你走开!”
而伴随着这句话的,是帝泽难得一见的爽朗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