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国的京城名为夏京,里面居住的人口数,达百万之众。夏京的布局,整体上呈一个长方形,撇开最中间的皇城,环在四周的内城与外城,除了保留的几座山峰外,其余的地,被切割成大小不一的豆腐块,每一豆腐块,称之为一坊。
管彤抬头,看了一眼恍惚高耸入云天的京城城墙,有一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从死到生,虽说只是几天的时间,但于她而言,却也真正是再世为人,加之于她是几天,而于大夏国,已经是两年以后的时间。
大夏国立国已经一百余年,夏京作为京城,也存在了一百余年,高耸的城墙上,透露的斑驳的痕迹,亦在书写着它承载的岁月。
晚春午时的太阳光,明亮耀眼,城墙上女墙内侧的守城兵士,靠着墙垛,眯缝着双眼,不知是不是受不了强光的刺激,似乎都懒得用正眼看一看准备鱼贯而入京城的人群。
“这不是昨天企图在我家山上偷财宝的小孩子吗?”
管彤正满怀着淡淡的凄伤排队入城时,耳畔响起了不怎么和谐的声音。
裴小乙!
管彤眯缝着眼仰头看了他一下,跟着就仿若完全不认识的移开了视线。
“呵,两个小身板儿拖这么多东西,也不怕累死!”
这时,就连他旁边与之骑马同行的楚凌云也觉得他话多了,淡然地扫了他一眼。
裴小乙望着他呵呵一笑。
“我已经是懂得年少慕艾的女儿家了,又怎么会是小孩子?”
管彤冷不丁说出的这一句话,使得正准备骑马越过他们的裴小乙面上的神情一僵,就是已经比裴小乙前去了半个马身的楚凌云亦忍不住毫无表情地朝管彤看了一眼。
“你确定你是女儿家?一个女儿家会在众目睽睽下说出年少慕艾这四个字?”
“这有什么,这一点只是说明我真实。而且,我只是说我已是懂得年少慕艾的年岁,又并没有说你就是我的年少慕艾。”
“你……原以为你还有点儿特别,现在觉得你这不是特别,而是轻狂。”
裴小乙含着一丝儿怒气扬鞭催马,管彤似乎只是调皮地眨了眨眼晴,一行三骑就已经消失在她的眼前。
了不起了,我也会骑马。
管彤气不顺地想到这一点的同时,脑中突然闪现出之前楚凌云扫向她的那一眼,瞬即打量了一下自己。
一条裙子,连同里面的肚兜等,都已经穿了几天了,不仅皱皱巴巴的,还划了几道破口子,而且花色也看不清了,还有,自己闻着,都仿佛有味儿。
只不过,这样的味儿,在此时的人流中,并不觉得突兀,比她身上的味儿重多了的都有。
就好比她旁边的小屁孩。
但,即便是这样,也使得管彤的心情突然特别的不好,莫名地想拿某人出出气。
“小屁孩,你就不能多用点力。”
被她称之为小屁孩的秦雨生,白了她一眼,依然我行我素地缓步而行。
“都让开一点!都让开一点……啪!你这贱民怎么听不懂人话了,好说不行,硬要让本护卫动鞭子才行!”
“太子妃为太皇太后祈福回转……”
鱼贯入城的人这下终于反应过来了,纷纷开始避让,管彤他们的拖车虽然笨重,但在她与秦雨生用了九牛二虎之力之下,加上盛幺妹的帮忙,终是避到了最边上,但似乎还是慢了,管彤没能逃过太子妃的随行护卫随意挥出的一鞭。
很痛很痛!
管彤下意识想骂人,但终究是忍住了,人家是太子妃,她现在是什么?
在任彤的记忆中,两年前,大夏国是没有立皇储的,就更不用说有什么太子妃了。
而在现在管彤的思维里,似乎对这样的朝廷大事处于一种不闻不问的态度,也便不知道皇上的哪位皇子被立为太子了。
当然,这也与她仿佛过着与世隔绝的内宅生活有关。
在任彤的记忆中,两年前呼声最高的,还是皇长子,按理,既是皇长子,又是嫡子的楚凌玉是最有可能被立为皇储的。
但仅仅是按理而已。
因为皇长子的母后已死,当今皇上又有了新的皇后,继而又有了几个嫡子……
就在管彤浮想联翩时,太子妃的仪仗队已经从她身边驶过,等仪仗队驶离得远了,守城门的兵丁才让这群有被称之为贱民的人入城。
队伍里,自然有不是贱民的人,但肯定也不是大富大贵的那种,要不然,也便用不着排队入城了。
大夏国治下的普通老百姓已经习惯了隐忍,即便太子妃的仪仗队已经行去了好远,队伍里有窃窃私语的,却没有谁敢大声说一句隐射的话。
管彤此时显得很安静,待到他们一行接受入城的检查时,管彤还没待负责检查的两位兵丁说什么,便福了福身子,盈盈笑着行了一礼,顺势将手里准备的一两银子递到年长的兵丁手上。
一两银子起了作用,对方准备随意翻看一下就放行的,但在闻到肉香的味道时,眉头皱了皱,管彤很识时务地送上两大块卤制狼肉。
话就用不着多说了,他们就是进城做点儿小生意的。
管彤实在有点儿庆幸大夏国治下进城的检查一般情况下就是走过场,不会特别要求老百姓必须带上能证明你身份的符牌。
终于顺利进城了。
盛幺妹这时才过来关心地询问起管彤被一鞭子打得怎样了?
问过了,亦才觉得这时问起也没什么意义,管彤不可能自己挽起袖子去看,她更不能为了查看她伤得怎么样了,而不顾礼节。
“姐姐,痛吗?”
还是秦雨珠问得最直接,也最容易回答。
“痛,很痛很痛,怎么办?”
秦雨珠的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几下,好像在用心思考,被打得很痛的时候,要怎么办才好?
盛幺妹要接替管彤拉拖车,管彤拒绝了,说那样子的话,与秦雨生之间使的力量不均衡。
再者,她是此行中唯一的大人,既要顾好秦雨珠,又要顾好拖车上的东西,还要随时注意身边的各色人等。
不管管彤的理由充不充分,盛幺妹也只能照着做。
他们的拖车实在有点儿怪异,而拖车上显露出来的物件却很寻常,柴火。
是的,即便是给兵丁递上的两大块卤制狼肉,也是事先经过了包装的,这点细工夫还是他们在路途想到的,因此,也才行走了那么久。
穿着这般破烂,这般寒酸的一行四人,或许也只能想到卖柴火赚点儿小钱。
所以,连街头的混混也懒得走近他们,没有油水可捞,把他们捶一顿也枉然。
不管做什么,都还是具有一定目的性的。
柴火码的有点多,管彤与秦雨生合力拉,也显得吃力,亦有行人投注一丝丝怜悯的目光,但没有人会想着伸手帮一把,实在是这天下比这可怜的还有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