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你为什么蹲在门边?”
“我不是小子,我已经长大了。”
“你多大了?”
“……我妹妹说我已经二十了,是大人了。”
“二十了,确实是大人了,该娶媳妇儿了……”
“我现在不娶媳妇儿,我……”
“就你这样,你就是想娶媳妇儿,也没谁愿意嫁给你的。”
“不会的,我耐心等着,总有一天她会嫁给我的。”
“可你好像在数蚂蚁?”
神彩奕奕的中年男子觉得有趣,蹲了下来,看着明显冒着傻气的少年人用一根小木棍拔弄一只只蚂蚁。
少年长得眉清目秀的,如果忽略掉了面上的那一份懵懂,似乎还有几份读书人的儒雅气质。
再看他蹲在那里时的身型,身长腿长的,站直了,可能比他还高。还有身上的肉,不多不少,中年男子试着用手去捏了捏,很紧绷。
“您为什么使那么大的劲捏我?很痛的。”
少年嘟起小嘴儿,呈现出不开心的样子,但见他愿意陪着他看蚂蚁,脸上旋即又拂现出一抹笑来,很纯真,充满了童稚之气。
“蚂蚁搬家了!”
“它们准备搬到哪儿去?”
“搬到能避雨水的地方去,要下雨了!”
中年男子站起来,抬头看了看天空,一轮红日悬挂,散发出金灿灿的光亮,透过树枝,星星点点地缀落在他的身上,他的随从身上,少年人的身上……
“你看看头顶的太阳……”
“轰隆隆……”
“陛…老爷,似乎真要下雨了,我们快进去吧!”
“就这么进去?”
“你们也准备进去?”
少年面上露出一份惊喜,眼里呈现出一份热切。
“你也想进去?”
“是啊,彤妹妹说了,如果想进去,就可以拉扯门框边的一根绳子。”
少年说着,用手指了指悬在右侧门框边的一根麻绳。
“那你为什么不拉扯一下?”
“我……我不喜欢已经进到里面的几人。”
“呵呵呵,那你就等着那几人离开了再进去吧!”
“不,我随你们进去,彤妹妹说了,等她搬到这儿住后,随时欢迎我来玩。”
少年说话间,站了起来。
之前,他蹲着时,夏皇就觉得他身长腿长,现在站直了,才觉得他这身量是真高!
一般男子都喜欢说,身为七尺男儿……而他这身量,应是九尺男儿了,就他站在他面前,还需要仰视。
“你长得如斯高大,可惜了,却是一个傻子。”
“你才是傻子!彤妹妹说了,我这样子不是傻,而是纯真可爱!”
少年人说着,又嘟起了薄唇,显示出与他身形不相称的俏皮可爱。
管彤与少年相遇,是偶然,也是必然。
管彤与盛幺妹等人在清扫整理彤苑里的院子与一草一木时,初初一思量,只吩咐盛幺妹把正大门的漆色换了。
转了天,管彤又觉得应用心修缮一下,反正他们现在也不缺住处。
这一修缮,就是半个月,然后再空置一个月,顺带着把家什、锅碗瓢盆等,该添补的都补充了。
到今时今日搬家,与当初买房,已经相隔了一个半月还多,夏日的气氛越来越浓郁,空中飘荡着火热的因子,让人觉得,只穿一层单薄的衣袍都会冒汗。
少年是在彤苑修缮的日子里与管彤相遇的。
少年高挑的身型,贴在大门上,遮住了一扇门。
“喂,你这人好有趣,干嘛在别人家偷窥?”
少年转过身来,脸上洋溢起与之身量不相称的懵懂神情。
“我……我……”
“我什么我,你谁啊?为什么在我家门前偷窥?”
“我……我……住在那……”
少年伸手指向对面的伯爵府。
“哦,还是伯爵爷家的小子,怎么这么不懂规矩?”
“我不是小子……”
“呵呵呵,难道你跟我一样?是姑娘?现在这样子,是经过乔装的?”
“你……我……”
“你什么我什么?挺大的人了,能不能好好说话?”
“我叫尚赫连。”
“谁爱知道你叫什么?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贴在我家门房上?”
“我……好奇!”
尚赫连的面上露出浓浓的怯意,使得管彤于心不忍了,在他结实的手膀子上拍了拍。
“姐姐逗你的。”
“你比我小,是妹妹!”
“不,是姐姐,赫连弟弟乖乖的哦,姐姐心情好了,帮你做好吃的。”
“不,你是妹妹,你是妹妹……”
尚赫连很坚持,最终管彤认输了,让他叫她“彤妹妹”,尚赫连开心的笑了,“彤妹妹彤妹妹”的,连唤了无数声,在呼唤的过程中,有一种心情飞扬的感觉。
“大哥,我们回家!彤妹妹他们既然搬过来了,明日也是可以见的。”
正待尚赫连准备扯动那根麻绳时,其妹尚赫兹过来了。
尚赫兹与尚赫连是一母同胞的兄妹,其母是伯爵爷尚同安的原配夫人,早年生病离世,丢下了一双儿女,伯爵爷再娶,然后纳妾,生子生女,忙得不亦乐乎,无暇顾及尚赫连与尚赫兹兄妹俩。
尚赫连虽贵为伯爵府世子爷,却是一个傻子,使得伯爵爷没少被人笑话,虽说如此,他也没想过把他世子的身份给废了,安到其他儿子身上。
尚连兹不放心兄长,每每说起议亲之事,就被她拒了,一晃,就成了十七八岁的大姑娘。
现任伯爵夫人似乎也没什么真心为她议亲,只不过,老大不小的姑娘,还在府里晃来晃去的,又是长女,比她所生的哪个孩子的气势都足。
实在让人心烦!
“不,我要进去的,领这位伯父进去。”
尚赫兹似乎才发现他身边的两位长者,福了福身,全了礼节后道:“不知两位是彤妹妹什么人?”
“……不速之客而已!”
“那……我领你们一起进去,以免惊了彤妹妹,她很胆小的。”
“那就多谢了!”
夏皇脸上绽开他招牌式的慈眉善目的笑。
“不谢!举手之劳而已。”
尚赫连快活地扯动那根麻绳,彤苑里顿时“叮叮当当”的响声。
“我去开门。”
裴小乙的反应似乎总比他人快一步,话音还没落,人已经跑远了。
中院离正大门最近,之间只隔了一个庭院,一道照壁,亦可以称之为影墙。
“皇……伯父,您怎么来了?”
裴小乙闪念间,已经让开了身子,迎门外的一行人进府邸。
夏皇一边往里走,一边咋呼着道:“难道就只有你们能来此大吃特吃?伯父就不能来了?”
“伯父,我们这……还没吃上呢,又何来大吃特吃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