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仲舒知道,这时候去彤苑会扰了他们,而他这好几天里都没去看过一次,说是怕给彤苑带来晦气,实则是他娘盯他盯得太紧了。
好几天不去看他们,于管彤与管默姐弟俩虽也愧疚,但也不至于无颜面对。
岳亚菲就不一样了。
况且,她还怀着身孕,他就真那么不管不顾的,好几天里不来瞧一次,又在两处相距不远的情况下。
或者,这就是一个契机。
在夜深人静时,彤苑的风铃拉响了,因为每一栋里至少都有两个,“叮叮当当”作响,清脆悦耳,却也让彤苑的人大为惊悚。
会是谁?
岳亚菲心里应是有答案的,但她已经失望过一次了,不想再去猜想会是那个在几天里应该来而没有来过的人。
“吕大哥!”
管默亦被惊醒了,虽然学过武学的基本功了,但依然免不了会害怕。
“默默,有可能是你父亲,我这就去看一看。”
吕良说话间,已经披衣下床,施展轻功,以最快的速度而去。
“吱呀”一声,吕良打开了大门,他眼里的管仲舒有一丝不安,双手搅合在一起,用力绞动着。
“管大人,怎么这么晚?”
吕良装作不知晓他今天被自家王爷留衙了。
“吕大人,且先让我进去后再说。”
管仲舒此时此刻深深感觉,他这闺女比他这个爹强多了,跟前使唤的,比他的官职品阶还高。
突然似乎明白,自己为什么会从户部转去工部了,又为什么宸王殿下故意将之留到那么晚。
想自己的娘,因为对他们的娘的仇视,继而变本加厉地将这种仇恨转嫁到孩孒们身上,实属不该。
可她终究是自己的娘。
他娘或许还以为他这管府是官宦之家,一个庶女脱离了他这个家庭的庇护,情况肯定要糟糕一些。
就好比他曾经有一次劝说,说三丫头现在长本事了,比他这个爹还有钱。
他娘回应他的便是:“会挣钱有什么用?贱丫头选择行商,只会使她更加卑贱,哪里还能嫁得到好人家。
你老娘我就是要让她落不到好,只要我还活着,你就别想让她借助管府门弟,定一门好亲事……”
“管大人,你主要想找谁?”
吕良这话问的!
最起码,就表示他管仲舒在彤苑不怎么受欢迎,一路往里面走时,吕良始终是不冷不热的,也就是要到了,才问了这么一句。
“我……还是先找彤儿吧!我有事要跟她说,这事吕大人也应该知晓,我实在太担心了,所以不得不寻了来打扰。”
管仲舒说得语无伦次,似乎这时又后怕起来。
“管大人想说的是什么事?”
管仲舒嗫嚅了一下嘴唇,道:“宸王殿下受伤了,还昏迷了,具体的就……”
“管大人,你可说的是真的?”
吕良面色凝重地、急切地问道。
“我哪敢胡说,具体的……”
吕良却没心情听他说具体的情况了,他第一时间想到的是管彤有些特别的本事,这时与他同去,对王爷的救治应是有帮助的。
管彤早就醒了。
只不过,她没有挪动一下身子,去探看一下这时会有什么人来惊忧他们。
真的很晚了,已经半夜过。
在风铃响起之前,她正在做着她是小农女时候生活的梦,梦里,所有家人的面目都非常清晰,虽然梦里生活的状况很混乱,但依然让她心里踏实……
“姑娘!”
吕良的呼唤清晰可闻,声音里明显含着急切的情绪。
出事了?
管彤的心里咯噔一响,迅速翻身坐起,套了一件襦裙就下来了。
“吕大哥……爹爹!”
“姑娘,话不多说了,你得赶紧和我去一趟宸王府。”
“去宸王府?”
“殿下受伤了,还昏迷了。”
“送我来的人说是醒了,但我怕是他要把我赶紧送走的托词。”
管仲舒的话是说完了,但说完的时侯,已经只剩他一个人。
他愣愣地站着时,耳畔响起了一声呼唤。
“爹爹!”
管仲舒缓缓转身。
小家伙是穿着中衣跑下来的,看着他的眼里,明显带着喜悦。
可以说,只有这个小家伙,对他这个爹爹是没有负面情绪的。
管仲舒知道,岳亚菲肯定醒了,也知道是他来了,但她屋里依然没有亮起灯,亦没有丝豪动静。
“默默!”
管仲舒伸手将小家伙抱起,挤出一丝难看的笑来:“默默陪爹爹去向你娘负荆请罪,好不好?”
“好!”
管默应着,并重重地点头。
“如果你娘恼爹,你帮爹爹说好话,好不好?”
“嗯!”
管默这时的回答就有些敷衍了。
“那我们要怎么才能进去?”
“我去叫!”
管默挣脱管仲舒的怀抱。
虽然,他感觉到怀抱的温暖与力量,但也觉得,自己长大了,不应再是贪恋大人怀抱的孩子。
“娘!”
从管仲舒身上下来的管默,亮着嗓子喊了一声。
岳亚菲听着,觉得不起来不行了,她可以不理会管仲舒,但她不能让一个那么自然地叫她娘的孩子失望。
“刘嬷嬷,把灯掌上,张嬷嬷,你去开门,把他们迎进客厅里。”
岳亚菲吩咐完两嬷嬷,身边侍候的丫头也不用她特别说,帮着她穿了外衣,然后扶着她出了房门,慢慢朝楼下走出。
走到一半时,管仲舒看到她,跑过去伸手相扶,被她避开了。
“我挺好的,能吃能睡能走,如果可以,我还能跑,哪用得着管大人相扶。”
“亚菲,我……”
管仲舒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转念之间,觉得还是引到别的话题上。
“亚菲,我与宸王殿下从户部衙门里出来,遇上刺客了,好几条黑影同时出现,我都吓傻了……”
此种情形虽然让岳亚菲震惊,但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同寻常,像宸王殿下这种身份,肯定有人想让他死,东宫的那位就应该有这想法,但杀手是不是东宫派的,还真不好说。
或许,已经到了封地上的皇子,派出杀手进行刺杀,把众人的怀疑目光引向东宫,以达到一石二鸟之计也说不定。
管仲舒见她的神情没有丝毫变化,深感其为将门虎女的同时,又有一丝小尴尬。
“亚菲,这次是宸王殿下救了我,就因为我太没用,让宸王殿下受伤了,而刺伤他的剑,还是沾了毒的……虽然送我过来的人说他醒了,但我还是不放心……”
“所以你就寻过来了?”
“也可以说是,也不是……亚菲,我这……实在让你受委屈了。”
“我没有什么委屈不委屈的,是管彤与管默受了委屈。”
岳亚菲说着,看向管默,小家伙一双眼睛似睁非睁的,显然,是要睡觉了。
毕竟,这时是最贪睡的时侯。
“彤儿他们一时半会儿还不会回来,你现在还是把默默抱着,先去那边睡一觉。”
“我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