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阿爹美滋滋的打量了一番自家风流倜傥的儿子,一身青衣立在雪地里,如同一棵翠竹,挺拔、刚直、蓬勃,很是满意。
杨阿爹本有六个孩子,杨六郎最小,其余五人娶的娶,嫁的嫁,已经不在一处同住,唯有杨六郎还在身边。
所以这次赴会,便只带了杨六郎一人。
每年宴会地点,在季、酆、杨、曹四家之间轮转,今年赴会地点转至酆侯府。
如往年一般,四家聚齐之后,相互送了新年贺礼,便一同用食。食毕,东道主会准备一场歌舞、杂耍观赏以娱。
杨六郎见曹云裳和酆小雅不知何时已经不在席上,便也悄悄退了出来,去到园子里。
每家的院子,他们都很熟悉。许是爱屋及乌,酆家的园子他最喜欢。
一汪碧绿池水,一座池上水屋,一只独木舟,一架月形拱桥。
每一处配上冬日白雪的背景,都似一幅水墨画般,意境悠扬。
杨六郎忆起很多小时候的事情。
往年也是这个时候,几家的小娃便会躲到一处,避开家长耳目,一起玩耍。
季无愚、曹正、曹云裳、酆小雅还有他五人年纪相仿,都不过五、六岁,一盏茶的功夫,便凑在了一起。
那时年幼,但也初见性情。酆小雅恬静温婉、曹云裳活泼可爱、曹正刚毅正直、他则温润和善。
只季无愚最是自私自利、阴险狡诈,几次自己闯下祸端,都嫁祸他人,死不认账。
很快便被他们四人排挤在外。
而他们四人一处时,因曹正刚强有主意些,便都以曹正为首,随着曹正东奔西走,四处玩闹。
曹正因几次被季无愚构害,回家讨了几顿板子,最是不喜季无愚,次次见着他便领着他们三人,扭头躲开,不愿与他多言。
许是从那时候起,季无愚便开始记恨曹正,也未可知。
之后大了些,大约是八九岁的时候,酆小雅便不同他们一处玩了,只领着曹云裳躲进闺房里玩。
从那以后,他同酆小雅之间便断了联系。
一直到,二年前才知道,曹正竟然暗地里,同酆小雅还有暗号联系。
想起这事,杨六郎心中又是一阵郁闷。
曹正对此的解释是,他在令丘山上遇到一位蒙着面,且受了伤,又被猛虎紧追的姑娘,便施以援手救了人家,结果发现,这姑娘竟是儿时玩伴酆小雅。
因酆侯府家教甚严,不让她与外界男子接触,所以才弄了个暗号联系。
杨六郎心中十分不服,怎么那天遇到她的不是自己呢?论修为,他比曹正可绰绰有余。
可是无奈,天意弄人,偏偏不是他。
正在杨六郎立在池边,兴叹之时。
忽觉身侧一阵异样,打断了他的思绪。
嘴角勾了勾,仍然站着不动,佯装未觉。
待感觉身后那只小手靠近过来,杨六郎才忽的闪到一旁。
“啊!!”假意推人的曹云裳,推了个空,还差点自己掉进了池中。
回身站稳,气鼓鼓朝着杨六郎身后投诉道,“六哥捉弄我!”
杨六郎这才感觉身后还有一人,连忙回身,果然看到了那个令自己魂牵梦萦的女子。
一袭粉红白领大氅裹着,看不出身形,却映衬得面若桃花,如粉嫩璧人一般。头发柔软轻飘,鬓角随意两垂着,自然好看得让人想……想入非非……
“酆小姐。”杨六郎耳根发热,欠身行礼。
“哼!六哥!你捉弄我!”曹云裳故意不依不饶上前道。
杨六郎嘴角噙着笑意不说话,算是默认了。
“杨公子。”酆小雅礼貌的回礼,而后朝着曹云裳道,“云裳,你休要见杨公子性子温和,就欺负他。”
曹云裳本就是来逗趣的,却见这两人一个比一个正经,顿时觉得很没意思,“你们两个一样无趣,唉……要是我哥在就好了……”
杨六郎注意到,听到这话,酆小雅的神色也暗了暗。
有意要哄两位姑娘开心,杨六郎走到那只独木舟前,邀道,“可否请两位小姐,冬日游池?”
有的玩,曹云裳很快附和,蹦跳过去。
酆小雅有些犹豫,但见杨六郎目光殷切,曹云裳再三催促,只得随了两人意。
一只独木舟,将将能容下三人,杨六郎立在舟前控桨,曹云裳和酆小雅对坐舟中。
“六哥,你会不会划舟啊?”上了舟,曹云裳才想起来这么一问。
“额……咳咳,算会吧……”杨六郎拿着手中的船桨,仔细回忆着那些船夫的动作。
半柱香后。
“杨公子……为,为何这舟,在原地打转?”酆小雅扶着曹云裳的膝盖,觉得头晕目眩。
起初还未觉异常,到了池中,感觉这舟便一直在原地打转。
“六哥!快别转了!我头都晕啦!”曹云裳也叫唤起来。
“好好!我这就让它……停,停……”嘴里答应着,可实际很无奈,这舟无论如何就是不听他的话。
刚刚入池时,借了一阵风力,划得倒是顺畅。
不知为何到了池中,这舟便不听使唤了!
杨六郎捣鼓得手忙脚乱,可怜酆小雅和曹云裳被转得是七荤八素、胃液翻涌。
这时,岸边传来小厮的喊声,“小姐,小姐!那边台上结束啦!”
“快、快上岸!阿爹要寻我们啦!”曹云裳急得大叫。
酆小雅也皱起了眉,若是她阿爹看到她同男子泛舟池上,可这么得了!
杨六郎也十分心焦,奈何这舟就是不给半分面子。
本想借术法飞回去,可望了望此时离岸的距离,叹了口气。他学的不是青婴的御风术,不能飞,唯一会的移动术法,便是瞬移术,可这个距离下……怕是会直接移进水里……
怎么办?本来有心想表现一番,结果却闹出这么个结果,若是让她为此受到责罚,那他以后在她面前还怎么抬得起头来?!
然而此时懊悔已经来不及了。
最后是下人寻来了另一只舟,划过去将他们带了回来。
当看到酆侯爵黑着脸立在岸边时,杨六郎真想直接投池,以了此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