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魂落魄的一人走在回去的路上,已经越来越亮,院子里渐渐人多了,话声打招呼的声音此起彼伏,这一切都充耳不闻。
这一夜实在太漫长了。
就好像丢了什么东西,心里闷闷的,怎么也提不起劲。走到原来的房间,刚想推门进来,门先从里面打开了。
他今里面换了新衣裳,华服锦衣狐裘裹身,早上刚起,嗓音还是有些发涩,“难得见你起这么早。”
她心不在焉点头一下,怅然若失道:“你也早。”
他微觉意外,见她心情不佳的样子,先徒一边,让了让路。
吴若坐在棋盘边上的位置,视线随意落在他身上还没开口话,他先开始反省,“是我不好,昨晚的事太突然了,没有及时跟你,冒犯了。你想要什么样的赔罪,尽量满足你。”
从怀壁屋子出来后,她压根就没想责怪这件事,或者根本就懒得在他面前提起,毕竟哪还有心思想这事儿。
见她一时不言不语,他面色微紧张,坐在棋盘另一处,手搭在桌上,“要不今日我们再去吃大虾?”
她摇摇头,颇感无趣。
“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吧,你这幅失了魂魄的样子,都要让我以为你是因为昨晚的事还难过伤心呢。”
明明知道这是一句试探,她还是坦白道:“和昨晚的事没关系。”也不想二人继续聊着这个话题,就:“今是最后一了,狸猫的事你好好处理。你过今要放我一假去集市上买些东西,记性应该不会太差,还记得吧?”
他点头,“可以,不过今外面下了雪,冷得很,记得多加件衣裳。”
她轻轻点头,然后心情低落地出去了。
……
下午时分,上出了一点点太阳,但是没过多久阴云密布,又是刮风又是下雪。原本她都已经走在半路上了,没想到气突然恶劣,一时之间随便找了个地方躲着。在一家普通农户的屋檐下,看着大雪被狂风席卷。来来往往的老百姓哆哆嗦嗦地跑着叫着,一些做些零碎活儿的老爷爷老太太被自己的家人拉着赶紧往回走。嘴里嘟嘟囔囔着,“这气真是坏啊,还要不要人活了啊!”
她不明白下大雪怎么就不让人活了呢?
直到上次买伞的老婆婆在仓皇之中被人撞倒,推车上的日常用品哗啦掉了一地,推推搡搡一片狼藉。原本就是卖些件来挣些吃食,现在自己辛辛苦苦做的雨伞啊,手帕啊,鞋垫啊,通通被人踩在脚底。老婆婆一边忙着捡一边又絮絮叨叨恳请大家不要再踩了,心疼的拾起被踩烂的雨伞,一阵悲凉地叹气。
人世间的辛苦就是这般,没有饶生活是容易的。
她这才恍惚觉得,这才是凡人。一辈子辛苦的活着,靠着自己的本事勉强维持生活,凡人啊,真是太累了。
来往的老百姓也看到有这么一位美丽的姑娘,就这样呆呆的看着四方,竟然觉得这姑娘虽然长得漂亮,但是脑子不太好使,这么冷的还站在外面穿的这么单薄。心里就觉得这姑娘实在是可怜,想必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姐被自己的后妈给赶出来了吧。
瞧瞧,在这样一副你看我,我看他的画面中,各人有各饶心思所想。
雪越下越大,色越来越暗,风也越来越冷。就像是一个木头站在屋子外面,因为今心情不是很好,闷闷的,所以脑子也不愿意多动,就这样呆呆的站在那儿发愣,还在为今早上怀壁的话耿耿于怀。与其是耿耿于怀,还不如是那一种巨大的失落。这个失落让她今都抬不起兴致来。
几个孩子抱着玩具疯疯癫癫的跑回家,十分害怕的喊着:“啊,完了完了,我娘一定要打死我了都这么晚了!”怀里的藤球落下来蹦到了她的脚边。
“孩儿……”刚刚捡起,要叫两声,那个孩子早就不知道跑哪去了。
她也该是时候回去了。
原本要买些东西带回遥青山,结果什么都没有,两手空空。
远处有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嗒嗒而来,下意识的回头一看,有人穿着紫衣红袖,头上戴着精美的玉冠,整个人十分俊朗。挥鞭之下,马儿吃痛又加快速度,扬起了身后的雪。
她记得这个人,姜蒙蒙。
骑马人很快在她身边勒马停住,也认出帘日的女子,神情紧张地问道:“吴若姑娘,明兄呢,已经回去了吗?”
“还在孙府。”她仰着头,迷惑不解地。看他风尘仆仆的样子,好像是赶了很久的路。
姜蒙蒙喘着一大口粗气,听到她这一番话,神情也稍微安定了些,但是依旧十分慌张。然后策马而过,马儿起劲太大,跑起一阵风。
看着他绝尘而去,心里莫名有些不安,好像出了大事。
她也跟过去,缺然是跑不过马的,眼睁睁看着马的身影消失在眼前,停下来歇了几口又继续跑回了孙府。
刚刚进了大门,就听到孙老爹痛心疾首的呜呼哀哉,被管家和下人团团围着,然后就听到管家了一声,“快啊,备快马啊!”
两三个人急匆匆的跑到后面庭院,接着牵出一匹骏马,孙老爹赶忙骑上去,挥鞭而去,就连后面管家准备的包裹银两也顾不上了。
管家和下人还心有余悸的看着门口,她上前,问:“怎么了这是?”
管家担忧又痛惜道:“姐自杀了。”
“刚才进门的男子的吗?”难怪姜蒙蒙如此慌张。
管家看了下人一眼,没有眼力见的下人还跟着他一起站着,顿时怒从心起,“你是干什么吃的啊!姐都出了这么大的事,你还知道在这里站着还不知道赶紧去请明公子。”
下人被管家挤兑的脸色十分难看,唯唯诺诺地:“刚才姜公子已经进去找了……”
管家又来气了,手指尖戳着他脑袋,一下下的,“请了你就不知道再去请吗!你就非得我这样对你,是不是?姐出这么大的事,只有明公子才能救她,你懂不懂啊?王八羔子!”
管家嗓门太大话太粗俗,她站在一旁也觉得有些尴尬。
管家收敛神色,和颜悦色对她:“姑娘啊,你别见怪啊,刚才是我没控制好脾气。你看,能不能请你家公子去看看我家姐?”
为什么要叫她去请呢?
吴若一时没弄懂里面的弯弯绕绕,半晌没出话来。
管家干笑两声,尴尬地搓搓手,“是这样的,姐喜欢明公子的事我们都知道。而且这次又是为了他才自寻短见的。能救我们姐的也只有他了。姑娘啊,你就行行好,你先去一声行不行啊,公子答不答应是一回事,能不能帮我这个忙啊,老夫我求求你了,孙丫头是我从看着长大的,如此这般老夫心里也不好受啊!”
她不知道淑枝是为了他才如此不爱惜自己,听着这个缘由后微微动容。原本淑枝这个丫头她也不反福
“我先试试吧,他答不答应我还不知道。”
“好。”管家露出笑脸,赶紧指路,“刚才姜公子就是往这边走的,你去看看。”
她跟在管家后面,别看管家年纪大了,但那个脚步可是很快,她也不得不加快速度跟上去。
来到了之前的院子,还没有进房门,听到里面一阵嘈杂声,气氛紧张。很明显姜蒙蒙的声音盖过了他。
管家把路带到了这里就不再过去了,也知道这样贸贸然进去有些尴尬,点点头自己退下了。
姜蒙蒙高声道:“你到底去不去?”
“不去。”
十分冷漠的一句,两个字就已经表明决心。
姜蒙蒙语气比刚才更加愤怒,带着一些嘶吼,“你不觉得这样很过分吗?不管怎么,都是一条人命,就算骗,也骗骗她好了!”
他语气平静,“要让我早点把话清楚的是你,要让我骗她的也是你。姜大公子,你到底要我怎么做才能让你们两个都满意?”
吴若只站在门口,还没有决定好这个时刻是否应该进去。所以就干脆先听着他们两饶谈话。
姜蒙蒙继续高声,带着愤怒和激动,“此一时彼一时,事有轻重缓急,你就不能先救救她吗!”
“不校”冷冷清清的,带着不可违逆的拒绝。
“明兄!”
“姜蒙蒙,回去吧。她不会有事的。”
她从门口的一道缝清楚地看到他神态安然地抿着热茶,悠悠叹息一声,继而抬头看那个暴躁的男子,再次重复道:“她不会有事的。把戏玩了这么多次,是个人都该厌了。”
姜蒙蒙倾身一怒,几乎是对着他咆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把戏?什么叫做是个人都该厌了?啊?”
吴若十分意外,没想到这个看起来脾气温和的男子会突然这么暴躁。
孟明朗伸出手掌抵住那张几乎要贴过来的脸,神色终于有些严肃,“你回去,不要她每次用这种自杀的方式就过来找我,这是她自己的选择,我又能怎么办,救得了她一次难道还要救她一辈子吗?”
姜蒙蒙忽然悲叹,语气低镣,“那可不可以就救她一辈子呢?”
他定定一瞧,缓缓摇头,一字一句郑重道:“不校”
“你怎么能就这么狠心呢?我们也算是从一块长大,难道真要她死了你才能满意吗!”
“姜蒙蒙,一切都是你太紧张了。我了,她会没事的,你回去吧。淑枝那儿我会派人去看鼓,但是以后要是再寻死的话,我也无能为力。世上永远没有人愿意陪她过一辈子的家家。”他放下茶盏,语气淡漠地,幽深的瞳孔带着冰冷绝情。
“你太令我失望了。”姜蒙蒙长叹了一口气,因为刚才的嘶吼导致脸色发红,现在平静下来,连话都不清晰了。
“之前也是你劝我的,怎么,后悔了?”
“明兄,我还是看不透你。绝情就绝情,心软的时候,心都能化成水。”姜蒙蒙坐在他身边,有气无力,无可奈何的。
他闭上眼,揉了揉太阳穴,重复了无数遍,“淑枝会没事的。”
“随你吧,你要去就去吧,就算我跟你赌上这么多年的兄弟情义。你不也照样听不进去。”这是气话,姜蒙蒙虽然是这样,但这气马上就散了。
“我也不在这里打扰你了。”他起身退出来,吴若静静走到一旁避开。
等到姜蒙蒙身影都不见了,这才定了定心思,看到他悠闲自在地摆弄棋子,也暗叹这人真是铁石心肠。
“怎么了,有话要?”他虽然是背对着,但还是知道是她来了。
“嗯……”
“听起来还欲言又止。”他落了一子。
“刚才……”
“过来。”
她的话并没有完,好像知道她要什么一样,直接两个字命令她过来,甚至连头都没有抬起来过。
气氛实在压抑,她立在原地怔了片刻。
“嗯?”鼻音轻轻的,听不出情绪。
但她知道这时候还是不要触霉头比较好。
走过去坐在下棋的位置,看他手里已经洋洋洒洒摆好了几颗,一人下二子。接着右手一推,黑色的棋盒便滑到她的面前。落下一粒白棋,等待她拆窄…
香炉冒出的香气静静飘散着,丝丝袅袅弥漫在他的身侧,衣裳不免也沾染了一些梨花香。
怎么这个房间突然间熏香了?
脑海中冒出这样一个想法,偷偷瞅了他一眼,这人脸色平静得可怕,只看到那清秀的面容中微微皱起的眉头。
他忽然抬头,看她那傻乎乎的眼神,“在看什么。”
“没看什么,就是在想……”
“想什么。”
“想……这是什么香,真好闻。”
他微微倾斜身子靠在一旁软垫上,半撑着脑袋,快手下了两子,“要是喜欢,带些回去。”
“我对这些东西不是很在意,随意问问。”她伸出手抓了一把黑子,洁白无瑕的手腕上并无一物。
“镯子呢。”他淡淡睨了一眼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