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了石膏之后的端末并没有告别轮椅,还是被推着出医院的。陆无川和医生的口径一致,适当活动可以,但尽量不要长时间走路。恢复得好的话,两个月后可以自如行走。在这之前,不能跑跳,更不能剧烈运动。
从离开诊室到出了医院门诊大楼,端末一直啃着指甲凝思。
陆无川推着她往停车场走,俯身把她的手打掉:“多大的人了还啃指甲,脏不脏!”
“我严重怀疑你跟刚才那个医生串供。”端末一脸哀怨。
陆无川淡然道:“别忘了我是学医的,实习期间各个科室都要轮一遍。你这种情况,在骨伤科算是很普通的病例。”
端末眉毛一挑:“各个科室妇产科?”
陆无川在她头上胡噜了一把:“胡说什么呢!”
端末晃了晃脑袋躲他的手,小声嘟囔:“妇产科怎么了”感受到身后冷冽的视线,她缩了缩脖子,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陆无川把她送回家,连屋都没进就走了。
快到十一点的时候,端末拄着拐到厨房。于秀正在洗早上刚买的鱼,她靠在厨房门口问:“于秀姐,中午要炖鱼吗?”
“清炖或者油泼都行,你想吃哪种?”于秀边收拾鱼边征求她的意见。
端末又问:“你会做葱烧鱼吗?过油煎到两面微焦的那种。”
“行,那就葱烧。”于秀应道,“你这刚拆了石膏,不能总站着,赶紧去歇着。”
端末打了个哈欠:“那就辛苦于秀姐了,我先去卧室躺一会儿。”
说是去卧室,其实只不过是进去换了身衣服,连帽卫衣,阔腿运动裤,把头发重新梳了一下,扎好马尾,又找了个小背包把手机、钥匙装好。
然后就开始竖着耳朵听厨房里的动静。
当油烟机打开时,她开始悄悄往大门口移动,换好鞋,按住门把手,心里默默计算着时间,趁着鱼入油锅发出呲啦呲啦声响的时候,快速开门,单腿蹦出去,随手关上了大门。
厨房里的于秀认真地煎着鱼,等鱼煎好的时候,某人已经拄着拐出了小区,坐在了出租车上。
市公安局特案队办公室,吕东铭捧着一碗泡面正往嘴里胡噜,看到一拐一拐晃进来的人,塑料叉子差点儿掉进碗里。
“不是吧,一定是没睡好,产生幻觉了。”
端末在他对面坐下,勾了另一把椅子过来,把右腿和拐杖都横搭在上面:“别装了,一点儿都不象。”
吕东铭把嘴里叼着面吸溜进去:“越狱了?”
“你才越狱了呢!我又不是犯人。”端末丢了一个白眼,“罗根发到了没?”
“送羁押室了。”吕东铭从泡面桶里叉出来一小块肉丁,“诶?你怎么知道他被押回来了?”
“我在家掐指一算,今天下午会提审。”端末装模作样。其实是上午从医院出来的时候,严一帅给陆无川打电话,她在旁边偷听到的。
吕东铭挑了挑眉:“那你再掐掐手指头,算算老大看见你在这儿会怎么样。”
“当然是为了我的爱岗敬业而感动了。”端末得意地扬了扬下巴。
吕东铭嘿嘿一笑:“我看未必,老大生起气来,还是挺吓人的,反正我是害怕。”
“拉倒吧你。”端末呲笑,“他又不是吃人的怪物,有什么可怕的。说起怪物,我倒是想起一件好玩的事儿。”
去年借调到市局,旭阳派出所的高所长让她找陆无川报道,当时她心不在焉,听成了陆吾。
她把这事儿讲给吕东铭,最后还拍着腿笑:“后来好长一段时间,一听到他的名字,我就想起九尾大猫,你说好笑不?”
吕东铭的脸就象抽筋了一样,一抖一抖的。
端末摸了摸下巴:“小哥,你的面部表情很怪异啊,象便秘。”
“一点儿都不好笑。”一道清冷的声音在背后响起,“陆吾,昆仑神明,人面虎身虎爪而九尾。是虎,不是猫。”
端末终于知道吕东铭便秘的原因了,狠狠地剜了他一眼,回头换上一张谄媚的笑脸:“别称,别称,显得可爱。”
陆无川俯身,双手支在扶手上,把人困在了转椅里:“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觉得我很可爱?”
吕东铭目瞪口呆,靠!这是什么操作?撩妹吗?
端末的脑袋后仰,实在避无可避,满面飞霞:“”抱歉,我哪只眼睛都没看出你可爱。
这种尴尬的姿势维持了三秒钟,陆无川起身侧坐到办公桌上:“爱岗敬业是吧?”
“???”端末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陆无川斜睨了还在呆愣的吕东铭一眼:“去问问一队和二队有没有需要筛查的监控和通讯记录。”
端末不明所以地眨眼,吕东铭复制粘贴般同一表情。
“不明白?”陆无川唇角微勾了一下:“我们要给端警官充分提供发挥爱岗敬业精神的机会啊,有多少都要过来。”
吕东铭一脸蒙圈,长长地“啊”了一声,带着问号的“啊”。
“算了,你继续吃面,我去。”陆无川作势要起身。
强烈的求生欲让端末一把拉住了他的袖口:“别,陆队,我错了!”
如果不是腿搭在椅子上,她绝对会一个猛子蹿起来拦住他的去路。
其实没想真要罚她,可她却偏偏当了真,可怜巴巴的小模样撞进陆无川的眼睛里,把他的心撞得软成了一摊泥。
要不是屋里还有别人,他真想真想算了,不管是什么,也都只能想想而已。
陆无川捏了捏眉心:“给于秀回个电话,她吓坏了。”
端末掏出手机,好几个未接电话,还有信息。
她拍了拍脑门,偷溜出来的时候怕手机响,调成了静音,之后忘了调回来。
电话回拨过去,于秀几乎是秒接,声音都是颤抖的,问她在哪儿,有没有出什么事。
端末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反复跟她道歉,说自己在局里,不用担心。
等她挂了电话,吕东铭撇着嘴揶揄:“靠,还真是越狱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