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营地已经三天了,受伤的人被送到营地的医院里,这里阴冷昏暗,集中了大批受伤的人,穿白衣服的医生在长长的走廊里走来走去,急促而空荡,病房里充满药水的味道,每间病房都挤满了人,像停尸间一样,走廊两边禁止停人,因为每天都有人被送来,有人被装进黑袋子里运走。
木琉人进医院的第二天晚上,彭东被送来了,他的手腐烂了,送来时手已经腐烂得像泥一样,他不停的呻吟,一直过了很久,都没有医生来到。
木琉人一直盯着他,他两只眼睛像要从眼眶里掉出来一样,可目光也一直停留在她身上,有时他动了一动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他很快就死了,甚至不到三个小时。
过了很久,穿白色衣服的医生拿着黑袋子走进来将他的身体装进袋子里拎走。在他们默默无言的工作时,木琉人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你们为什么不早点过来!”
装尸体的有两个人,其中一个抬眸觑了她一眼,他冷漠的目光在白色的口罩上闪着冰冷的光。
“我们不负责救人。”他口吻冷淡地说。
木琉人吃了一惊,张着嘴却不知如何开口。
“送到D栋去。”另一个人说。
他们把尸体运走了,木琉人从床上爬下来,忍着疼独脚踩着跟了过去,那人回过头看着她,问:“你在这里多久了?”
她愤怒地看着他们,拳头握得紧紧的。
“你在这里多久了?”他上下打量着她。
“我先送过去了。”走在他前面的人拿着袋子说。
“嗯。”他点了点头。
他们都带着口罩,剪着平头,看起来长得差不多。木琉人用手扶着墙,饥饿使头发晕,身体微微发抖,她大大的喘了口气。
他依旧站在她面前冷漠的看着她,过了会,见木琉人没回复他,便转身离开。
“三天。”木琉人却在他转身的瞬间开口了,她不想被留在这个地方,这里只有可怕的死亡的味道,她不相信这里是医院,她更觉得这里是冰冷的停尸间。
她眼巴巴地看着他,那人走到她身边,架起她的身子,扶着她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说:“现在给你转移地方,你叫什么,那个队的?”
“木琉人,七队的。”木琉人虚弱地说。
她被带到一栋洁净的大楼,大楼里依旧有许多穿白衣服的医生在那里走来走去的,不过这里可比刚才那个地方光亮多了,病房里也没有几个人,送她过来的人将她安置好后便匆匆的离开了。
中午吃过饭后,曦夕突然出现在病房门口,她先在门口探了探头,看到木琉人在里面后才快步走进来。
久违的见到熟悉的面孔,说实在的,木琉人感到十分安心。她甚至有些兴奋,还未等曦夕坐下便立马问:“夕,你怎么来了?”
“我看到你的名字了。”曦夕说,其实,她并没有在病人的名单上看到她的名字,她是从别人的口中听来的,说是七队有个落魄的贵族,那家伙超级幸运,居然在异界里断了一条腿回来。
她听到时一定反应这个人一定是木琉人,心里又惊又怒,休息时间一到就匆匆地跑来了。
“对了,我见到冉阳了,他待会过来。”曦夕说,她知道冉阳如果来看她,她一定会开心的。
木琉人低下头,曦夕穿着白大褂,真像是下凡的天使,反观自己,就像街角边的乞丐一样。
“你……”
“你……”
她们俩不约而同地开口,两人又尴尬的低下头,不敢对视对方,过了会,木琉人开口问道:“你在五队现在怎么样了?”
曦夕笑了下,那是天才特有的谦虚的笑容,她反问道:“你……”她不知道该怎么询问木琉人,其实,她最近对七队也有些耳闻,看到木琉人这副模样,多少能想到发生了什么。
木琉人苦笑,嘿的一声躺靠在床上。
沉默,尴尬的沉默,木琉人看着正面空荡荡的床铺,洁白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的,使她想起柴新。
她叹了口气,曦夕听到了,连忙说:“你放心,受伤的人是不需要出使任务的。”
“夕,我想走。”木琉人盯着她,认真地说。
曦夕一点也不吃惊,她点了点头,道:“我听说进了军队就很难离开,你有计划了吗?”
她摇摇头,低下头,她又叹了一口气。
“就算回到镇上也会被抓回来的。”曦夕说。
“留在这里只有死。”木琉人猛地抬头,眼里有着伤心和恐慌。
曦夕沉默的想了会,忽然眼神坚定地对她说:“如果你要走,我跟你一块走。”
“你也不想呆在这里吗?”木琉人惊讶地问。
曦夕其实还挺喜欢五队的,她在这里混的如鱼得水,而且还能学到许多知识,才进来不到一个多月,她已经晋级为药剂师了,在五队,她是最闪耀的新人。
“你想留在这里的吧。”虽然她总是带着冷漠的一张漂亮的脸,可木琉人还是能将她看穿。
“我……”曦夕淡淡地笑了,笑中带点苦,她闪烁的眼眸中曾流出一丝暗淡的光,却因为低着头没人看见,她悄悄地发出一声安静的叹息,道:“我不想……”
她的话还没说完,重冉阳急冲冲地跑了进来,他像一头脱了缰绳的牛一样,望眼欲穿地看向木琉人,然而,他的目光在碰到曦夕的瞬间连同身体一起停了下来。
他局促地笑了笑,看着木琉人说:“三哥说她没脸见你,哦,我刚才遇见三哥了。”
“三哥他……”
“他还是老样子。”重冉阳说着坐在旁边的空床上,他把手放在膝盖上,穿着军装的他看起来神采奕奕的。
木琉人却怎么也喜欢不上这种衣服。
“你去了异界了吗?”重冉阳问。
“嗯。”她点了下头。
“伤得重吗?”重冉阳看着曦夕问。
“你这是首长来慰问下士吗!”曦夕撇开眼,道。
“我……我我当然不是。琉人,我不是。”他连忙向木琉人解释道。
就算世界怎么变化,他们几个人的相处模式还是不会变,木琉人噗的笑了。
“我我真的不是。”重冉阳着急地站了起来。
木琉人不停的点头,他重新才坐下,悻悻地笑了笑。
“伤疼吗?”他关心地问,他忧伤地看着木琉人,仿佛受伤的人是自己一样,那些伤在他身上,割得他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