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迪看到的这栋危楼,严格来说,是一栋年代久远的老式办公楼,墙上还挂着破旧不堪写着“戏曲研究中心”的牌匾。
单从外观来看,因年久失修破损的较为严重,有的房间甚至已经没有了窗户,整个楼看起来就是待拆的状态。
鲁迪不知道今日为何要带他来这个地方,今日从楼里出来后,也没和他说话,只是向他摆摆手,让他跟着自己走。
今日带着他先是乘坐公交车要去菜市场,他们乘车的时间正是下班高峰期,公交车上有些年轻人有人认出了今日,对他指指点点,还拍下了照片。
鲁迪怕有的人将今日不修边幅的照片放到网上去影响不好,所以想好心提醒今日,他贴近正在打瞌睡的今日耳朵说,“我包里有帽子和口罩,你要不要带上。”
车还没到站,坐在车上正眯着眼睛小憩的今日被鲁迪冷不丁这么一句吓了一跳。
他睁开眼看了眼鲁迪,马上又闭上眼问,“为什么要我带口罩和帽子?”
“有的乘客在拍你,你就不怕他们把你的相片传网上去吗?”鲁迪低声说道。
“为什么要怕?传网上去又如何?”
“你就真的不怕那些负面消息?说你现在过的有多惨,有多可怜。”
“我过我的日子,他们说他们的八卦,与我何关?”说完,今日睁开了眼睛,起身对鲁迪说,“马上到站了,准备下车。”
鲁迪跟着今日,穿过拥挤的人群,听到各种质疑声,“这个人好像今日啊?”“不是吧,我看只是长得像而已,今日没有这么难看吧?”“今日怎么混成这样了?天啊,太可怜了。”“他怎么能堕落成这样,人生果然变幻无常啊,啧啧。”
今日果然面不改色,好像完全没有听到一样,在各种低声猜测声中下了车。
鲁迪心想,看来今天这种被人非议的场面,今日已经不是第一次遇到了,要不然他不可能这么淡然。
可不知道他第一次遇到这种境况时,心里也是这般平静如水吗?
鲁迪正想着这些有的没的时,今日已经领着他来到了菜市场,他以为今日是想买菜做顿好吃的,然后两个人把酒言欢。
正当他想告诉今日,别这么费劲做饭了,还是去餐厅吃吧,这时,只见今日看到一个穿着邋遢的中年人正弯腰在捡地上刚扔出来的菜叶子后,迎面快步走了过去。
今日走到邋遢男面前,一把拉住邋遢男的胳膊,“走,跟我回去。”
邋遢男抬头见到今日,笑呵呵的说,“你来了啊。”
说着,只见邋遢男直起身后踉踉跄跄的后退了一步,试图摆脱开今日。
今日只好放开邋遢男,“你是不是又喝酒了?”
邋遢男夸张的咧着嘴笑,显然是喝多了,“喝酒好啊,不喝酒怎么出来找吃的。”
说完,还晃了晃手上拿着的捡了一兜子的菜。
今日抢过邋遢男手中装菜的袋子,本想扔到菜叶子堆里去,但由于片刻后,他拿在了手上,拉着邋遢男说,“够吃了,走,回去。”
邋遢男很听今日的话,顺从的跟着他往回走。
因为邋遢男喝了酒,今日没有带他坐公车,怕影响了周围乘客。
乍暖还寒的初春,三人走在回危楼的路上,邋遢男一路又说又笑,吵吵闹闹的声音使得路过的人纷纷投来了厌恶的目光。
夕阳西下,拉长了三个人的影子,一种落寞压抑的感觉冲着鲁迪再次袭来,他越发不清楚今日带他此行的目的了。
走了将近1个小时,三人终于到了那栋挂着“戏曲研究中心”牌匾的危楼。
鲁迪跟着今日和邋遢男第一次走进了房子里面。
房子是在一个宽阔的大院中,看得出来,这里以前是停放车辆的地方。
危楼一共有四栋,都是两层高的小楼,由一条走廊连着。
楼体远看已经破败不堪了,走进去以后,景象更是衰败。
能看得出来,这以前是办公用的楼,但现在确实住着几户人家,外面还搭晒着衣服。
走在楼道中,还能闻到某家传出来的菜香。
今日扶着邋遢男,踩着吱呀呀的木板楼梯,上到了二楼,左转后,他推开了第一个屋子的门。
一股发霉的味道混合的酒精的味道扑面而来,鲁迪闻到后不禁皱了皱眉。
他跟着今日进到了屋子内。
屋内很简单,一张单人床,一个大衣柜,一张桌子,两把椅子,还有一个电磁炉外加几个窝外瓢盆。
里面甚至没有卫生间与洗漱的地方。
除了基本的生活用品,屋子剩下的就都是喝完的酒瓶和还没有拆封的酒了。
唯独与这房间格格不入的是,墙角靠着一把吉他。
邋遢男回到房间,今日把他放到了床上,只听他不停喃喃自语重复着几句话,“活的憋屈”、“生活太不公平了”、“真想一了百了”。
可能是他走累了,也或许是喝多了,说着说着,邋遢男昏昏沉沉睡着了。
今日从抽屉里拿出垃圾袋,将屋里垃圾简单的打扫了一遍,和酒瓶一起装到了垃圾袋里。
之后鲁迪见他从口袋里拿出几百块钱,放在了桌子上。
之后,今日带着鲁迪走出了房间,此间,今日一句话都没有。
两个人下楼后不久,鲁迪听到了弹吉他的声音。
弹奏的正是那首曾经风靡大街小巷的《苦行者》。
鲁迪驻足听了一下,声音是从邋遢男的房间传出来。
今日没有回头,径直走出了大院。
鲁迪追出去的时候,见今日正靠在院子外边一棵树下吸烟。
“到现在你还没有认出来那个人是谁,对吗?”今日看了一眼鲁迪问道。
鲁迪疑惑道,“你是说这个人我认识?”
”如果你真的喜欢过我的乐队,这个人你不可能不认识。”
听了今日的话,鲁迪快速在脑海中回忆了一番,当时乐队中的成员他都很熟悉,如果邋遢男是其中的人,他不可能认不出来才对。
鲁迪皱眉思索着,但怎么也对不上号。
今日长长的吐出一口烟,“他是南方啊。”
“南方?”鲁迪瞪大了眼睛,“你说那个邋遢男是南方?这怎么可能?南方要比他瘦多了,而且他是那么文静的一个吉他手啊。”
鲁迪很难将刚才那个胖出南方两倍,胡子拉碴,又邋里邋遢的人带入到之前记忆中的南方身上去。
“鲁迪,你之前问我,为什么不再去创作像《苦行者》这样的金曲,我告诉过你,我就是个常人。这话我说出来容易,但从我意识到自己就是个普通人,到接受到自己就是个常人,与别人没什么不同,却用了漫长的时间,饱受了各种煎熬。但还好,我挺过来了,我终于接受了我是个常人的事实。”
今日说完这段话,吸了一口烟,很快,又接着说道,“南生就是没有挺过来来,他一直不想认命。”
鲁迪这才终于知道今日带他过来的目的,让他过来看看放不下执念的南生最后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