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055章 赤红相融(1 / 1)伏冥儿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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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光扯破云层,晟煌城外,一队人马隐秘在山林,遥遥望着战火熄灭的城楼方向。

虞由基一袭月白长袍,高锯大马之上,凤目狭长,眸底谋光氤氲。

尚毕臣打马归来,吁的一声勒停大马,禀道:“少主,九王自尽了。”

“料到了,与秦世子的铁浮屠对抗,他果然还是不行了。”

“是,趟过秦国这趟浑水,待秦世子调整过来,怕是要找我们楚国算账了。”

男子税目如鹰,“我还怕他不成,秦楚之仇,也不是结了一天两天了,不差这一把火。”

“虞门铁骑自然不怕,这次我们已助九王将秦国搅得天翻地覆,那秦世子登基后怕是要好好收拾一通。而且,他已经中了杀手的毒,能不能撑得过,还是个未知数。”

“总之,不可大意。”虞由基打马后退,“通知晟煌城里的暗桩,都撤了吧。”

尚毕臣一愣,打马跟上:“少主?”

眉目低垂,男子长睫似羽,眸底淌过万般算计,“这一闹,已经打草惊蛇,惊的不是别人,正是赢弈,撤了吧,十年的布置,已一招作废,再不能用。”

“是。”尚毕臣乖乖领命,示意身后的手下去办,不禁喃道:“着实可惜了。”

“这有什么可惜。”对于这位秦世子,虞由基从不吝啬,“能让他跌这么大一跟头,值了,并且他已经身中巨毒,牵机引。”

“没错,此毒除了少主您的师父东方守鹤,无人能解,而且就算医神大人在,光是凑药引,时间就来不及了。”

虞由基抬头望天,作若有所思状:“不能看着秦国彻底崩泄,便是还有机会,待回虞门,怕是要有一番交待。”

尚毕臣眉头拧了拧,“相信老族长与陛下,会宽待少主的。所谓难交待的,不过是那些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人。”

虞由基淡淡摇头:“如今这世上,秦楚独大,但也皆有逆鳞,秦国的逆鳞,在于宗系太过简单,独裁且易倒,而楚国的逆鳞,便是在于宗系太过复杂,盘枝错节,绑步难行。”

尚毕臣低下头,细细体会主子的话。

楚国一行人悄然归途中,半路之上,拦下三行人,前面打头二人,正是楚国暗卫,身后,跟着一位俊秀少年。

漠北小郡王,慕容洵戈。

虞由基与尚毕臣对视一眼。

小慕怔怔盯着虞由基,挺起胸膛,一副豁出去了的壮烈之姿。

尚毕臣连忙下马,“小郡王?”

楚国暗卫禀告道,“禀少帅,统领,这位公子摸到我们的暗桩根据点,说什么都要来见少帅一面,据他说,事关一位叫做夏龙儿的姑娘,少帅不会不管。”

虞由基俊朗的眉,随着暗卫的话,渐渐蹙起。

“龙儿她,不是已经随漠北使团折返了吗。”低沉的声音,让人心头寒凉。

“十七还没有离城。”小慕昂声,目光笃定,若不是被逼得没折,他也不会来找这只油鸡帮忙。

虞由基心头一惊,与小慕四目相视,纵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亦是难掩眉间纠结。

男子打马,遥望秦都方向。

***

西城,经过七日对峙,暴烈决然的秦世子被彻底惹毛,这群叛变的西城守卫军,油盐不进,听信九王胡话,言他命不久矣。

禀着同是秦人,相煎何急,本来还想好言相劝的赢弈,银牙一咬,眼睛一红,直接下了屠令。

他向来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一夜之间,护城河血流成河,尸横遍野,铁浮屠大军长刀赫赫,铁蹄暴走,踏着死神的步伐,洪水猛兽般狂袭开来,将西城这帮没见过世面的守卫军,杀了个晕天黑地,跪地求饶。

士兵们在收拾战场,赢弈一袭黑甲,面色苍白,蹲下身子摸了摸灰烬,指腹轻捻,放在鼻间闻了闻,好大一股硫磺的气味。

火药。

男子蹙眉,扫了眼满是秦人的战场,不回想一下,他还以为这几日和铁浮屠对峙的,是楚国。

楚人这几年,武器升级,突然投入战场的火药,可叫他吃了不少亏。

九王这个臭不要脸的,勾结楚人,竟搭上了这么多秦兵的性命。

还有那些楚国人,可算是如愿了,胆敢搅和他秦国之事,总有一天,他会让楚人血债血偿。

男子目光充血,紧紧握着拳头,脑中激荡起复仇的风暴,像是一只即将暴走的兽。

一道纤细的声音从身后隐隐传来:“赢弈。”

“谁呀!”男子没好气,猛地回头。

刚好对上夏龙儿打探而来的目光,一时之间,四目相视。

迎着那双嗜血的眸子,像是要吃人一般,夏龙儿一惊,纵有种脚下抹油的冲动。

而凝着那张肤白似雪的脸,赢弈像是冰雕一般,一动不动。

突然之间,男子喉咙一梗,眼前一黑,竟直直晕了过去。

少女惊惶,大步迎了上去,一把握住赢弈的脉搏,继而心乱如麻。

南玥更快,箭一般将赢弈接住,扬声大喊:“御医!御医!”

王账外,南玥缩在一角,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孩子,早知道,他就不带这女人来见主子了,主子一见她就直接被气晕了,足以对她恨之入骨。

司徒老将军带着司徒晓冉进了王账,床榻之上,赢弈脸色惨白,毫无生气的躺着,苏家父子正在榻前给赢弈把脉,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北都心如热锅上的蚂蚁,问:“殿下到底怎么样了。”

苏寅抬头看着父亲僵硬的脸色,只见苏晃轻轻摇了下头,便没了下文。

司徒老将军有些着急,“苏晃老儿,殿下到底怎么样了,你到是说句话啊!”

苏晃看着儿子:“苏寅,把你之前给殿下配的解毒药给我看看。”

“是。”苏寅连忙答应,父子二人走向书案桌。

司徒老将军双手插着腰,这才注意到了赢弈旁边的少女,面色清冷,清秀美丽,所有人都急得火烧屁股似的,她却目光空洞,像个置身事外的。

司徒晓冉皱着娇俏的眉,当先发难:“你是什么人,殿下都这样了,你这是什么表情,还不快退下去,我看着就烦。”

夏龙儿抬了抬淡漠的眉眼,抬起了那只被赢弈紧紧握住的手腕,扯了扯,文丝未动,“我也想走。”

“你!”司徒晓冉惊诧于少女的无视与冷漠。

“晓冉,安静点。”

司徒老将军审时度势,亦是搞不清楚状态,看了眼北都,北都尴尬的摇了摇头。

殿下说过,不让为难这女人,他也没办法,不然凭她暗杀秦王陛下这一条罪名,就够凌迟一万遍的了。

司徒老将军看着赢弈,喃喃道:“秦王与秦王后的事,定是也给了他不小的打击。”

桌案前,苏晃端着儿子配的那一碗汤药,表情复杂道:“果然,你也怀疑,殿下这毒,是昆仑山的牵机引。”

床榻一侧,夏龙儿手指轻动。大师兄,竟这么想要他生不如死。

苏寅道:“儿子已经严格按照医书,配了解毒的药,但是。”

“能被称为天下奇毒,解毒的方子怎么会写在医书上,这次,怕是要头疼了。”

外人听得云里雾里,司徒老将军道:“苏晃老儿,你就别卖关子了,殿下这毒到底能不能解。”

苏晃叹了口气:“解铃仍须系铃人,天下能解此毒,唯有一人。”

“谁?”

“昆仑山的医神,东方守鹤。”

“那还等什么,快派人去请呀。”司徒老将军说完,愣了一愣:“你说昆仑山?”

“没错。”苏晃转过头,看着床榻之上晕迷不醒的赢弈,“昆仑山离这里数千里,而医神东方守鹤,游历天下,鬼神难寻。”

司徒晓冉着急在侧,“昆仑山的奇毒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可恶,如果殿下有个什么,我定带兵灭了它昆仑山!”

王账内一阵沉寂,司徒老将军走到床榻前,缓缓蹲下身子,在男子耳侧道:“殿下,你可不能出事呀,秦国还等着你登基继位,主持大局呢。”

昆仑山?北都听闻,眼珠乱转,突然看向一侧的夏龙儿。

她不是昆仑山的人嘛,少年露出期待之光。

只见,夏龙儿一瞬不瞬盯着床榻之上的男子,若有所思。

徒地,少年扑通一下跪在地上,“龙姑娘,求你救救殿下!”

南玥不知何时也进了账内,跟着一起跪下:“是呀,你不是说能救殿下嘛!”

众人一愣,瞬间将视线投向床榻一侧的少女。

司徒老将军一脸茫然:“北都,这是……”

“回司徒老将军,她是昆仑山的人,是东方守鹤的徒弟啊!”北都抬起的眸中,闪着激动的泪花。

“真的!”苏氏父子同样惊呼,众人像抓住了救命的稻草。

司徒晓冉惊讶过后,满是怀疑盯着气质清冷的夏龙儿:“北都,你没搞错吧。”

“没错,晓冉小姐!”北都擦了下眼角,向前跪了两步,满是期望的目光盯着少女冰雕一般的侧脸:“龙姑娘,就算之前在泰极宫发生了那样的事,殿下都没让我们为难你!甚至封了消息!他这么相信你,求求你,救救我们殿下!”

闻言,少女心下一拧,直直盯着一动不动的赢弈,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死死拉着她,让她移不开视线。

他呼吸平稳,胸前一阵一阵的起伏,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大师兄会用牵机引,师父名令禁止,不让现世的奇毒。中了此毒之人,会像活死人一样,不生不死,沉睡不醒。

眼下,让她去哪里找千年的屠苏,万年的赤莲!

账内死静,人们目不转眼盯着榻侧少女。

见夏龙儿始终沉默不语,司徒晓冉终于炸毛:“你倒是说话呀,到底能不能救殿下!”

夏龙儿水目轻凝,像是瞬间做了什么决定,淡淡吐了口气,道:“你们都出去。”

“你说什么!”

“我要救他,北都,将桌上的汤药递给我。”

司徒老将军拉住怒火中烧的孙女,高深莫测的审了审少女,示意众人撤出帐篷。

“爷爷,不能这么轻易相信她!”

苏寅忙道:“老将军,这。”

“出了事,全由老朽承担。”

北都没有犹豫,连忙将桌案上的汤药交给夏龙儿。

账内很快就剩下夏龙儿与赢弈二人,少女脑中回想着北都的话:就算之前在泰极宫发生了那样的事,殿下都没让我们为难你!甚至封了消息!

一只手被赢弈紧紧握住,一只手将汤药放下,夏龙儿眨了眨眼睛,长睫忽闪忽闪的,“北都说你相信我,我看不然,你把我握得这么紧,分明就是怕我逃了,要拉我给你陪葬。”

话落,她用力,一根一根手指掰开男子的手。

待双手终于解放,她揉了揉手腕,自靴筒中拔出赤魈短刀,毫不犹豫划在自己臂上。

鲜血顺着她洁白的手腕,滴在盛有汤药的碗中。

苏寅的配药没错,只是少了那两味千年的屠苏和万年的赤莲。

而恰巧这两种药,师父都给她用过,不知药性是否还留在体内,她要赌一把。

黛眉轻轻蹙起,她牙手并用将伤口缠住。

端起半碗血药,送到男子唇边:“你不是说我是我师父泡大的药罐子吗,今天你倒试试,我这药罐子是真是假。”

半晌,夏龙儿松了口气,幸亏他还能自己吞咽。

将药碗放在一边,少女静静守在床榻边,打量着他的呼吸。

时间如水流过,日头向西转去,男子依旧没有反应。

账外,司徒老将军安慰左右踱步的孙女:“晓冉,淡定,要记住,疑人不用。”

关山似铁,残阳如血。

账内昏暗,夏龙儿再度抄起短刀,皱着眉头,“莫不是药剂不够。”

一刀划过,鲜血呈线,少女将碗凑到男子唇边:“你这嗜血的男人,倒是醒来啊。”

是夜,夜空如墨,城外枯草焚尸,桐油噼啪作响,似无数亡灵盘旋在头顶。

十二座蟠桃灯盏,烛光跳耀,将少女精致的侧脸打在墙上。

夏龙儿脸色苍白,双目无神,将豁血的手腕自男子唇边拿开,甩了甩,口子都干了。

她简单包扎作罢,拿起短刀瞬间,终于支撑不住,眼睛一翻,晕了过去,静静趴在男子榻边。

与此同时,男子的眼皮跳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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