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姑娘!”身后响起一个女人的声音,阿寻转头看去,一个漂亮的女人朝着阿寻笑着,女人穿着一身浅绿色的薄衫,鹅蛋脸上擦着些脂粉,手上拿着一张手绢轻轻的在腮边摇着。
女人身后跟着一个男人,男人穿着一件露胳膊的短褂,推着一架小车,裤腿上满是灰尘泥土,一双布鞋穿的没了颜色,汗水顺着黑红的脸膛流下,被脚下的黄土一扬,成了大花脸。小车上坐了两个孩童,也都是满面风尘,灰头土脸。
看这漂亮女人和那推车的男人走的很近,却又不像是一家人的样子,阿寻心中有些疑惑,朝那女人看了看,便转身催着毛球朝前走去。
“姑娘!”女人又喊道,“你怎么一个人走啊!”见阿寻没有理睬自己,女人又说道:“我叫玉姐,后面这是我男人,车上推的是我的两个娃,姑娘,你一个人太危险了,和我们结伴同行吧!你要去哪里啊!”
阿寻停了下来,指了指毛球背上的毛蛋,说,“我不是一个人!”
见与阿寻搭上了话,玉姐忙指挥着男人把车推到了路边,“姑娘,先歇会儿吧!我带了些果子在车上,你吃点解解口渴!”玉姐拉住了毛球耳边的绳子,殷勤的说道。
“我不渴,谢谢你了!”阿寻扯回了玉姐手里的绳子,望了一眼把车靠在路边的树旁,正忙着给两个孩子喂水的男人,“你的孩子口渴了,留给他们吃吧!”
“多得很,你吃一个没关系啊!”玉姐又拉住了绳子,“喂!把包里的梨拿两个来,姑娘口渴了!”玉姐朝那男人喊着。
“哦!来了!”男人放下手里的水壶,在车上的包袱里拿了两个黄澄澄的梨子出来,两个孩子盯着梨,居然没有吵着要吃,见男人拿着梨朝阿寻走了过去,两个孩子的眼神变的兴奋起来。
“姐,我想吃!”毛蛋从毛球身上下来,站在阿寻身后说道。
“哟!小弟弟渴了,没事儿!水果多得很!”玉姐欣喜的说道:“拿着吃吧!”
“不用了!”阿寻拉住了毛蛋,挡开了玉姐手里的水果,“怎么好意思呢!这一路还漫长,你们留着自己吃吧!”
“都是逃难的,都不容易,在这路上遇上了就是缘分嘛!快吃吧!甜的很。”男人站在一边说道。
“对呀!别客气了!”玉姐脸上满是笑容的扬起了手里的绢帕,一阵山风吹过,绢帕上有一丝甜香飘过,阿寻头皮一阵发麻,脑袋也晕了一下,这味道好熟悉,“迷香!”
阿寻想起了,昨天在汉江城遇上的那伙人就是用的这种迷香,居然还有人用这下流的手段,阿寻心头一阵憋闷,忙闭住了呼吸,毛蛋迎着玉姐的俊脸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晕头晕脑的朝玉姐伸出了手,“我渴,我要吃一个。”
“哦哟!”玉姐忙遮住了脸,“小兄弟,打喷嚏还是不要朝着人嘛!姑娘,你不吃吗!”玉姐有些诧异的看着阿寻。
“阿寻!”身后,朱曦的声音传了过来,“你们在做什么!”
“好俊的小哥!”玉姐听见声音,偏着头看见了正走过来的朱曦,心中暗暗喜欢,眼中闪过一阵光彩,像是突然看见了夜明珠的贪财女人一般,目不转睛的盯着朱曦。
“居然用迷香,是要找死吗!”阿寻劈手打掉了玉姐手里的梨,狠狠说道:“离我们远点!”
站在一边的男人愣住了,这一路走来,玉姐用这招拐了不少的人,这次竟然没有起作用,身后的两个孩子突然“哇哇!”的哭了起来,男人连忙走了回去。
“姑娘你说的什么话啊!”玉姐笑着,眼睛却盯着朱曦不放,“不想吃就不吃嘛!干嘛还给扔了呢!你这次不吃,说不定下次就想吃了呢!小哥,你要吃吗!”玉姐挺了挺胸脯,朝朱曦眨了眨眼睛。
朱曦没有理玉姐,将还迷迷糊糊的毛蛋放上了毛球的背,伸手牵起阿寻的手,“走这么慢,真是老牛拉破车啊!”
“小哥!我这里还有好酒好肉,你要吃吗!”玉姐站在后面,朝着朱曦挥动着手绢,不甘心的喊着。
“玉姐儿!这几个人怕不好对付啊!算了吧!”男人哄着两个孩子朝玉姐说道。
玉姐收起了满脸的笑容,懒懒的理了理衣襟,“走累了,今天就这里过夜,那个姑娘不错,那个小孩儿也不错,都能卖好价钱,多烧些水来,我要洗澡!”
“哎!”男人无奈的答应着,拿下车上的东西开始在路边搭起了窝棚。
“小哥儿长的真俊,这会儿不理我,到了晚上就不一定了啊!”玉姐扭了扭腰肢,靠坐在小车上,“日头已经西斜了,你动作快点儿。”
“玉姐,万一他们晚上也要赶路呢!”
“那小娃中了我的迷香,赶不成路喽!你少在这里说些丧气话,告诉你,凑不够人数,我就把你这两个娃交上去。”
男人闭上了嘴,手脚麻利的砍下些粗树枝搭在路边平整的地方,两个孩子也凑到男人身边,帮着清理树枝上的枝杈。
“朱曦,你还不放手啊!便宜占够了没有。”阿寻被朱曦拉到了牛车旁,朱曦满头大汗,手腕一片赤红。
“你怎么说话的,我好心好意来帮你啊!”朱曦松开了手,拉开了和阿寻的距离。
“我不用你帮忙!”阿寻拉长着脸,“我自己有脚,会走,不用你来拉我。”
“这可是迷药啊!”朱曦眨了眨眼睛,“你要是又被放倒了!哇!”朱曦抱着自己的肩膀,挤眉弄眼着夸张的叫了一声,“你的头发又要吃人了哦!好恐怖,这里这么多人,到时候我可不会管他们啊!”
“到那时候我第一个先吃你!”阿寻瞪了朱曦一眼,牵着毛球朝前走去。
“呵!我好怕哦!”朱曦捂住手腕,说道:“真是狗咬吕洞宾!”转身离开了。
“姐,我要吃水果!”中了迷香的毛蛋目光呆滞的哼叽着,想要从毛球身上下来。
“吃什么水果啊!都要被别人吃了还想着吃水果,坐好!”阿寻一巴掌打在毛蛋的屁股上,牵着毛球走出难民堆,沿着路边的小路往山上走去。
半山处,一汪清水顺着山崖流着,阿寻停下拿出手帕沾湿了,给毛蛋洗了把脸,冰凉的山泉贴在毛蛋脸上,毛蛋打了个激灵,清醒了过来,“姐,我是不是睡着了啊!好热!”毛蛋跳下小毛驴,捧起泉水喝了几口,又从头浇了几捧水下去,“啊!好爽!”毛球蹭了过去,伸长了驴嘴接着山崖上的泉水喝了起来。
阿寻心头闷的慌,总有股甜的发腻的香气萦绕在胸中,难受的很,撇开毛蛋,阿寻另朝着树林外走去,林子外便是一处山坡,坡下有一潭清澈的泉水,山风吹起,带来丝丝凉意。
阿寻解开了身后的辫子,迎着山风,张开双臂,用力的呼吸着,身后的头发们仿佛也被阿寻感染着,顺着风势张扬鼓舞的每一根发丝。
“姐,咱们今晚还走吗!”毛蛋喝足了水,牵着毛球走了过来。
“可能要休息几天了吧!”阿寻看着渐渐暗了下来的天色,山风渐停,淡蓝的天空黑了下来,一点星光慢慢的冒出了头,山凹处,一轮弯月出现了,“马上就要朔月了!我要去找个僻静的地方才行啊!”
坡下的水潭边,朱曦从林子里冒了出来,手里拎了一团还散发着血腥气的鸡肉,山坡上,阿寻姐弟正说着话,朱曦蹲在水潭边,洗剥着鸡肉。
“朱曦!”毛蛋听见了水潭边的动静,欢喜的叫着。
朱曦抬起了头,朝着山坡处挥了挥手,“我捉了一只肥野鸡,快下来!”
“好嘞!我来也!”毛蛋扔下毛球,蹦跳着朝水潭跑去。
看着兴奋的毛蛋,朱曦扬了扬眉毛,低声的嘀咕道:“毛蛋啊!吃了这顿,我可要你帮我办事了哦!那张符纸,我今天必须得到!”
“没了符纸,你那点本事在我面前可就不算什么了哦!到时候,我要你怎样就怎样,还怕打听不出望舒的下落!”
这边朱曦打着如意算盘,那边的阿寻没有阻拦毛蛋,而是转过身走出了树林,朝着山上寻去,这次的朔月之日,阿寻总觉得会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事发生。
“朱曦!朱曦!”毛蛋绕了好几段山路才找到了水潭,欢天喜地的朝朱曦跑了过去,“你去哪里捉的野鸡啊!”
“就在林子里呗!天一黑,这些野鸡就成了瞎子,好捉的很。”朱曦不知从哪里找到了一把锈迹斑斑的匕首,把野鸡按在洗干净的石头上切成了小块,“找根树枝来,今晚上吃烧烤喽!”
毛蛋答应着钻进了潭边的树林里,不一会儿便扯了几根新鲜树枝出来,“再不要拿干树枝烤肉了,一会儿就烧断了。朱曦,你说这水里有没有鱼啊!”
“有啊!要吃自己去捉!”朱曦接过了树枝,把切好鸡肉串了上去。
“我技术不好啊!咱们吃了烤肉,还有我姐呢!她还没吃呢!”
“你姐需要吃东西吗!她是谁啊!仙人般的存在,还需要咱们帮她的忙吗!”朱曦摸了摸手腕,“反正我做什么你姐都不高兴,以后你姐的事别找我,我懒得管。”
“我姐那人就是这样的,刀子嘴豆腐心,嘴上说的厉害,其实心里担心的不得了啊!朱曦,你是个男人,大气点!别跟女人一般见识!”毛蛋蹲在一边,在朱曦宽阔的肩膀上拍了拍。
“你个小屁孩子!懂什么啊!”朱曦哭笑不得,掀开了毛蛋的手,“这世上啊!唯女子和小人难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