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银浦笑了笑,眼风又从阿寻的胸口扫过,摇了摇头转身走了。
“银浦!我知道你有本事,但我也不是好欺负的,如果你再敢,再敢,”阿寻深呼吸了几下,银浦却头也不回,充耳不闻的朝前走着,“银浦,我还没说完!”
“你喜欢说就说,我又没那义务听你说话。”
“银浦,你给我坐下!”阿寻气急,大声的说着,胸口的火热感又传来,银浦停住了脚步,浑身僵硬着想要与阿寻对抗。
这种抵抗毫无意义,银浦姿势怪异的坐了下来,两腿盘着,双手放在膝盖处,而银浦的头却别扭的朝着另一边,像是有什么东西是他非常不想看到的。
“你,你能不能换个地方让我坐!”银浦气急败坏,咬牙切齿的说着。
几个妇女离着银浦不远,抱着孩子聊着天,见这个大男人瞪着眼睛,朝着自己端端正正的坐了下来,妇女们吓的赶紧扯着衣襟遮住胸脯,正吃着奶的幼儿被母亲们的动作吓的一抖,哇哇大哭起来。
“呀!我没注意,让你停下你又不停!”阿寻连忙跑了过去,将银浦的身子侧到了一边,见妇女们骂着银浦抱着孩子离开了,阿寻“噗”的笑了起来,“谁让你刚才说不会多看一眼,说,你刚才看了多少眼!”
“这下好了,我真成下流的流氓了,你满意了吧!”银浦板着脸,“快把咒语解了。”
“不会!”阿寻轻巧的转过身,乌黑的大辫子打在银浦脸上,“我们先走了,你慢慢坐着吧!说不定那几个被你偷看的妇女会找过来,你就慢慢和她们解释吧!”
银浦被阿寻的辫子打的生疼,脸上一阵发麻,伸手抚了抚脸,却看见不远处,几个男人提着锄头,铁锨走了过来,边走还边朝着银浦指着。
“真找来了啊!”银浦翻动手指,几个简单的结印解了阿寻的定身咒,银浦站了起来,跑去将阿寻拦腰抱起,扛上肩头便跑了起来。
“你做什么!”阿寻惊叫道。
“快跑,那几个女人把自家的男人找来了。”
“那也是找你,快放我下来!”阿寻急的喊道。
“是啊!我干嘛要带你走。”银浦停了下来,将阿寻重重的扔在地上,撒腿跑了。
“哎呀!”阿寻屁股都要摔开了花,刚要骂几句,便见那几个男人追了过来,嘴里还喊着,“那男人跑了,这女人和他是一伙的,把她捉住。”
“什么!”阿寻惊的大叫,连忙站了起来,嘴里喊着“我和他不是一伙的,”脚下朝着银浦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
“这小两口吵架,生不了多久的气,你看这不就好了吗!床头吵架床尾和。”刘大嫂推着独轮车,见阿寻追着银浦而去,洋洋得意的说着。
“不对吧!我怎么觉得是银浦招惹了什么仇家啊!你看那几个男人,也追着银浦去了。”毛蛋指着那几个健壮的男人说道。
“这叫患难见真情!”刘大嫂满脸都是笑意,朝着何先生说道:“是不是啊!我这成语学的对不对!”
“这算哪门子的成语啊!”何先生摇了摇头,“阿寻和银浦都不是常人,这几个庄稼汉子拿他们没有办法的,随他们去吧!有时候啊!旁人管的太多,他们自己都不知道内心真实的想法了,让他们单独处处,兴许会生出些感情来也说不定。”
“我姐和银浦!”毛蛋抓了抓头发,“那朱曦回来怎么办!你们大人的世界真奇怪,都吃不饱穿不暖了,还要谈什么感情啊!不累吗!”
“这几年,你觉得吃饱穿暖比什么都重要,再几年等你开了腔,你就会发现,还有比吃饭穿衣更重要的事情了!”何先生拿起独轮车的上包袱,帮着刘大嫂推着车上路了。
休整了一夜,大家都趁着早起天凉上路了,赵小三一家人也随着周围的难民们踏上了路程,捡了条命回来的小三子趴在父亲的背上,昨天的一场拉扯让赵小三一直找不到双腿的知觉,伸手摸着软面条似的两条腿,赵小三抽泣了几声。
“怎么了!”老赵偏过头问道。
“爹!我的腿不在了!”
“胡说,你是吓得狠了,多几天就好了,你这么大的个子,怎么还不如毛蛋!哭什么哭!男人流血流汗不流泪。”老赵训了几句,把赵小三朝肩上推了推,“今天的人又多了些,小三娘,你要跟紧些,不要掉队了。”
赵大婶跟在后面,用手扶着赵小三的腰,望见前面的人群里,毛蛋看了过来,想起昨夜小三子依偎在身边讲的话,赵大婶哆嗦了一下,把老赵扯到一边,混进了另一群难民中去了。
“走快些,不要和那姐弟俩人遇上。”老赵也看见了毛蛋,便加快了脚步。
赵大婶背着好几个包袱,紧紧的跟在自家男人身边,“他爹,不管怎么说,他们救了小三子,我们这个样子是不是不太好啊!”
“你懂个屁!”老赵喘着粗气,放慢了脚步,“你昨天没听见小三子说啊!树林里有妖怪!”
“我听说好像是人贩子,不是妖怪!”赵大婶托着背上的包,将信将疑的说道,“说是人贩子装的妖怪,怕是小三子吓惨了,眼花了!”
“这兵荒马乱的,谁知道会不会把林子里成了精的妖怪给惊出来,我还听说,前不久汉口城里出了只耗子精,有火车那么大,把城门都给弄塌了,谁能保证这林子里不会出个蛤蟆精!”
“那就是只蛤蟆精!嘴巴有山洞那么大,还有长舌头!”赵小三趴在老赵背上,听见了母亲说的话,“我还看见阿寻姐有尾巴,又粗又长,打在蛤蟆精的舌头上,脑袋上,啪啪的响得很!”
赵大婶听着儿子说的话,吓的鸡皮疙瘩起了一层又一层,连忙四顾望着,再没看见阿寻姐弟,赵大婶松了口气,“傻儿子!以后这话可别再说了!”
“为什么不能说!我说的都是真的,毛蛋脖子上挂了个布袋,里面装了东西,那东西连蛤蟆精都不敢碰。”赵小三心中郁闷的很,多希望自己也能有个这么厉害的姐姐,还有那个神秘的小布袋。
“是啊!别再提这事了,谁知道那姐弟俩是人还是妖啊!咱们走快些,离那姐弟远些就是了,惹不起咱们还躲不起吗!”老赵一手托着儿子一手扯着婆娘,两脚飞快的翻着在难民群中穿行。
老赵身体还行,但背着赵小三走的久了,也觉得吃不消,这几日的太阳一天赛过一天的毒辣,还不到中午,就晒得人头皮滚烫,心慌眼花,估摸着碰不上阿寻姐弟了,老赵又放慢了脚步,小三他娘走到前面去了,说是提前去找个阴凉的地方准备午饭,老赵便背着儿子慢慢朝着路边树阴处走去。
“爹,爹!”赵小三凑近老赵的耳边,“那边有个漂亮姐姐!”
“哪里啊!”老赵随着小三子手指的方向看去,黄烟滚滚的人潮边,一个白皙的女子静静的站着,如同一团落在玉米面窝头里的白面馒头,正赏心悦目的在左顾右盼着,女人小小的手上,白净尖细的指头间拈着一方手绢轻轻的在腮边扇着,满面愁容的不知在寻找着什么。
老赵看的傻了,天天混在难民堆里,看到的都是黄皮寡瘦,灰头土脸,破衣烂衫的人们,这个相比而言算是精致的女人让老赵停下了脚步,全然忘了那个正在发愁找不到地方给一家人休息的自家婆娘。
漂亮女人似乎感觉到了老赵的目光,扭头看了过来,当两人的目光隔空对接上时,老赵只觉得心口像是被什么撞了一下,乒哩乓啷一阵乱响之后,老赵红着脸朝那女人笑了一下。
女人也笑了,满脸的愁容瞬时化做了千娇百媚的笑容,女人美丽的眼里闪着光芒,一幅欲说还休的样子让老赵丢了魂一样,走一步看一眼,恋恋不舍的挪不动步子。
女人笑着,朝趴在老赵背上的赵小三看了一眼,轻轻的挥了挥手里的丝帕,“走吧!生意来了!”女人说着。
身后走来一个男人,男人推着一架小车,车上的两个孩子还熟睡着,“啥时候动手!”
“一会儿就动手!刘大黑,这路上人多,你可得配合好啊!”女人朝着老赵抛了个媚眼,迈开步子走入了人流中。
老赵心里激动着,“早听说有耐不住寂寞的婆娘找野男人,没想到这样的好事儿能落在我头上!”老赵瞬间觉得自己的身体还是很强壮的,挺了挺满是黑灰的胸口,老赵沾沾自喜的回头看了一眼,见那女人远远的跟了上来,老赵更是肯定了这一点,腾出手来摸了摸胡子拉茬的下巴,老赵不紧不慢的朝着路边人少的地方走去。
“他爹,他爹!”赵大婶跑了过来,“你在磨叽什么!路边的好位置都快要被占完了,你快些走吧!”见自家男人顶着太阳还不慌不忙的,赵大婶狐疑的四周围看了看,“你刚才看什么呢!”
“小三子长份量了,压得我肩膀疼!”见自家的婆娘突然跑了过来,老赵有些不满,“找着好位置就占着等我过去嘛!你跑过来,好位置不就又被占了吗!”
“我一个人怕占不住,人家那些都是一大家子。”赵大婶推了推老赵,“走快些,兴许还有位置。”
“爹,我要撒尿!”小三子扭了扭身子,两条腿踢踏了几下,“咦!爹,我找着我的腿了。”
“真的!”赵大婶欣喜的把赵小三从男人的背上接下来,“快,看看能不能站住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