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车,那丫头的车本不少,怎么又有车送来。杨贞眉头一皱,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谁送的。“
阿穆鲁特不想说出那人的名字,只说车从哪来:”从意大利运来的跑车,是囡囡最喜欢的类型,纯手工打造的帕加尼。“
什么尼,杨贞不懂,他听得明明白白的是,那是一辆纯手工打造的跑车,囡囡这孩子最喜欢的,正是纯手工制作的东西。
挑重点话语听的,还有大人物。他眼神一亮:”哟,意大利来的,那金毛送的吧。怎么,想用价值不菲的豪车,哄回囡囡的芳心。我说小二,那种不懂珍惜妻子的男人要不得。何况老外向来多情,上一秒喜欢你可以给你摘天上的月亮,下一秒抛弃你时让你净身出户。不行,那人叫大卫是吧,咱不能让他缠着囡囡不放。“
大人物自是知道,在穆亦漾去东北之前,特意去了一趟意大利,不用说,肯定与她前夫有关。会不会,正是她那趟罗马之行,让大卫产生一种可以再续前缘的错觉。
杨贞不说话,他眉头蹙得更深:”车在哪?“
”我让人彻底检查了一个下午,技术和质量没有一点问题。现在,正在家里前院入口处。“
刚才还在为自家儿子忧心冲冲的大人物带头往前走:”赶紧的,小二,回去看看。“
奇怪,是我家孩子的车,您哪来那么大的兴致,想看热闹吧。杨贞只能跟在身后,继续问着阿穆鲁特:”你没和囡囡说?”
“还没。”
“为什么,毕竟送给她的车。”
“我只怕自己和她一说,她看到这车,恐怕连自己祖宗八代都给忘了,只想着把那车占为己有。”
囡囡好车,人人都知道能让她忘记祖宗姓氏,这车哪来如此大的魅力。杨贞认为,或许阿穆鲁特有点夸大其实。听他这么一说,阿穆鲁特嘴一撇:“您待会看了就知道,我觉得,这车是私人订制的,完全按囡囡的喜好来打造。”
回家一看,走入前院,忘着眼前的豪车,杨贞愣了:“我的妈啊,这车是囡囡自己设计的吧。”
尊贵耀眼的紫色豪车正泊在院内,柔和精致的线条,时尚动漫的车身,霸气又内涵的气势,一时之下,杨贞除了嘴巴张大之外,发不出别的声音。
同样惊讶于豪车的奢华,大人物绕着豪车转个不停,他想伸手摸摸车子,却又担心自己粗糙的皮肤会令光滑的车肤留下划痕:“小二,我之前说的大卫那个要不得。不在,看在钱的份上,如果囡囡眼只眼闭只眼地不计前嫌,咱们还是可以暂时忍一忍,让囡囡和他凑和着过。”
说本心话,换成他,他也做不到为了夫人而让人打造出这么一款唯我独尊风骚无比的豪车。啧啧,得烧多少钱才能打造出这车。
”你少在这打趣我。“杨贞想不到大人物也有善变的一面,一位对轿车一无所知的车痴,能说出这话,看得出来,他对这辆超级豪华轿车的评价之高。
”不过,“大人物又想到一点,”这车不会像f1那样,只能在特定的赛道上跑。其余的时候,只能晾在车库里吃灰尘吧?“
他曾经听人说过,越是名贵的跑越是不经用。甚至,好多的名车,中看不中用。看它的底盘,太低,一条小小的矮矮的减速带,说不定也会划花它的车身。那样的话,再漂亮的车也没用。
这个问题有点专业,杨贞答不上来,他看了一眼阿穆鲁特,示意由他来回答这个问题。阿穆鲁特摇了摇头:”它能上路。“
对于只喜欢驾车跑,不喜欢晾跑车的囡囡来说,即使它不能上路,她也一定会让它上路。不能上路的跑车,要它何用。
”还有另外一个问题。“大人物摇身一变,变为一知半解的车迷,”这辆车的保养不好弄,京城里有它的分店吗?“
”您可是说到问题上,它的分店在华亭。”
到时保养这车,还得特意跑到华亭去。好在,华亭离京城的位置,不是特别远。
杨贞走过去,想打开车门,可是,打不开。阿穆鲁特走过来帮忙:“这是上开车门,和您平时会的车不一样。”
看杨贞的姿势,好像想坐进去,大人物赶紧阻止:“未经主人家同意,你就坐人家的车,不太好吧。正经主人还没坐过呢。”
“那有什么。孩子在我身边,我得对她负责。这车是好是坏,我不得好好检查一翻。若是孩子出什么事,我怎么对她父母交代。”
”可那孩子在你身边这些日子,虽说没经历九死一生,可也没安全到哪。”
大人物善意地调侃着,一点也不在乎杨贞眼里想杀人的目光:“按我说,如果你有不满,把车给人家退回去得了。要不然,就等囡囡回来,让她来决定。”
“那孩子只要看到这车,哪能退得了。估计日后那绯阳红也入不了她的法眼。”
想起那孩子对车的喜新厌旧,杨贞觉得,如果这时他不作主把车退掉,等到囡囡那孩子回来,那车就留定了。
有这辆什么尼在,那辆绯阳红定然排在后面,大人物觉得杨贞说的一点也没错:“有肉摆面前,谁还吃青菜?”
“如果车是别人送的,我倒不觉得什么。偏偏那车是大卫送的,我瞅着膈应。”
“除了大卫之外,谁有那个财力,随随便便打造豪车送出手?”
杨贞和大人物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阿穆鲁特好不容易才逮到空隙插话:“你们都说错了,这车是大卫的爷爷送的,不是大卫送的。”
“什么?”
杨贞很惊讶:“老人家为何出手如此阔绰?”
即使再怎么喜欢囡囡这孩子,顶多也是爱屋及乌,看在大卫的份上,才会对囡囡特别好。对了,囡囡去罗马,好像顺便救了大卫,难道,这是对她救命之恩的报酬?若是那样,这车,倒是可以留下。
救人一命,赠车一辆。嗯,两清了。
只是,万一这车是大卫借老人家的名义送给囡囡,他的司马昭之心,大家都清楚。那这车,收还是不收。
大人物看着杨贞的老脸,一会纠结一会释然。真有趣,鲜有机会看到小二处于摇摆不定的状态中,他开导着操着一颗老父亲的心的杨贞:“小二,先搁这。车毕竟是送给囡囡的,等她回来再做决定。”
一辆车而已,以小丫头对车的爱好,收下纯粹是对车的狂热和爱好,对于送车之人背后的心思及猫腻,她不会去多想。有时候,是他们这些人把简单的事情想得复杂。
第二天一大早,在朗世和佟宴的陪同之下,穆亦漾把弱水地区的名胜古迹好好地浏览一遍。诚如她所想那样,市中心基本已被外来文化的侵袭,找不到老祖宗留给子孙后代的痕迹,只能在郊外及边远之地探古。
令穆亦漾想不到的是,朗世他们这些自诩当地的活地图,竟然认不得好些他们老祖宗的字迹,惹来穆亦漾不客气的嘲笑。他们自己都看不懂的字,穆亦漾却一个个都认得,大炮甚至开口问,究竟他们是本地人,还是穆亦漾是本地人,羞得他们抬不起头来。
到了后面,每到一处地方,只要有文字的,佟宴干脆让穆亦漾自己看,然后再问她上面写的是什么内容,最后再与自己知道的信息作对比,发现穆亦漾说的与自己知道的竟然相差无几。
一天的时间在年轻人的你问我答,偶尔还夹带着几句争辩之中度过。用过晚饭之后,把穆亦漾和大炮送回饭店,佟宴摸着自己的下巴,用高深莫测的语气对朗世说:“我怎么有一种感觉,这个小姑奶奶不是一般人。”
“我们在她眼里是半个文盲,她怎么会是一般人。”
“我说的不是文化。”佟宴觉得好友没抓住重点,“你有没有觉得,虽然我们今天逛的地方不少。可是,她并没有表现出什么特别的惊喜和期待。你不觉得奇怪吗,她说这次来弱水,是来老祖宗的老家看看。我怎么感觉,她对这个老家并没有我们说的寻根的依恋之处。”
那更不会奇怪,朗世觉得很正常:“那是她老祖宗的家,不是她的家。她对这里的热爱,不像自己家的那般依恋,这也是正常的。你想太多了吧。”
“是你想太少,不是我想太多。”佟世有一种直觉,直觉告诉他,他的想法,很可能是对的,“你认真想想,那些字,即使是我们不认识,毕竟当时没有老师教。严格说来,能百分百认得那些字的,恐怕只有你我家里那些已经作古的老祖宗才识得。所以,你说,这不是一件奇怪的事情吗?”
在佟宴的分析下,朗世渐渐的认为好友说的不无道理。不过,有的人,生来天资聪颖,无师自通。说不定,乌希航阿正是那种令人妒忌的人:”或许,乌希航阿之所以认识那些字,正好是她家里的老祖宗教的呢。她家里的老祖宗,和我们家里的老祖宗,说不定都是那个年代的人。“
“字是一回事,口音又是另一回事。”佟宴慢慢地抽丝剥茧,“她说话的口音,和我们的口音,有些许的区别。我倒觉得,她的口音,和金斌的翁库玛法的口音,一模一样。你说,有没有可能,她是从京城来的。”
“什么京城,她明明是从南边来的,这是她自己说的。”
朗世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他不是一个少见多怪的人:“她是谁,来自哪里,很重要吗?”
不重要,只不过,不知怎么的,就是勾起佟宴的兴趣。佟宴摸着脑袋,有点不好意思:”呵呵,第一次被人笑不识字,有点不服气。“
老祖宗留下的字,好多他们都不认识,这对他们来说,不是一件值得炫耀之事。幸好金天不在,要不然,以金天的急躁脾气,两人又要当场闹起来。
第三天一大早,金天穿得整整齐齐的,双手叉腰,拳头用力地砸在穆亦漾的房门:“乌希航阿,快起来。”
你是来接人的,还是来砸场子的,那催门声,即不耐烦,又不客气。大炮打开房门,面无表情:“先生,大家都是生活在文明社会下的文明人,说话小声点。大清早的,扰人清梦。”
乖乖,跟在暴力女身边的人,脾气也随她,挺大的嘛。金天对上身材与自己相关无几的白面书生似的小白脸,半点退让的意思都没有:“我大半夜被家里老祖宗打电话吵醒,让我过来接人。我还没生气,你倒把气撒我身上。”
今儿早上五点,他接到金斌的电话,让他亲自接穆亦漾到家里玩。早上五点,公鸡打啼的时候被吵醒,因打电话的人是老祖宗,金天有气无处撒,只能再一次闷到肚子里。
穆亦漾拎着两瓶酒走出来,看到金天的大黑脸:“大早上的给谁惹上火来着,我警告你啊,对我客气一点。要不然,你今天对我撒多少气,我加倍还到你身上。”
他信,以她这种喜欢告明状的人来说,没什么是她做不到的。他长叹一口气:“遇到你,我向来没好事。”
“自怨倒霉呗。”穆亦漾才不关心他心情是好是坏,再说,她去拜访的老人家,用不着看金天的脸色。
生气是生气,人还是要讲究点绅士风度。他手一伸:“我来提吧。”
“谢谢您,还是我自个来。”穆亦漾小心翼翼地护着两瓶酒,“这是我自个酿的酒,金贵着呢。”
对上金天那副”我不相信你“的表情,穆亦漾也不解释:“你爱信不信。?
坐进车里,穆亦漾突发奇想:“金天,你们老家里,有没有出门坐马车,而不是轿车的人?”
有,大把。金天通过后视镜瞅了她一眼:“老家里,还是有人喜欢坐马车出门。”
“真的是马车,我是说,用马拉的那种车。”
“不仅有马车,还有牛车。讲究一点的人家,会把自家马车装饰得特别适合,人在里面躺着都没有问题。随意一点的,马车里起码也能坐四五人。”
至于牛车,那更简单,部落里家家户户的必备用品。牛车可载人,可载物,驾驭轻便。金天听到她问起这些,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你之前没坐过马车或牛车?”
“牛车坐过,我骑过马,马车倒没骑过,更没亲眼见过真正的马车,所以很好奇。”
这好办,家里有好几辆马车,金天觉得自己得尽一下主人之宜:“早说啊,我亲自驾马车过来接你。”
闹市里一驾马车缓慢驶过,回头率得多高,不想成为众人焦点的穆亦漾才不想自己成为头条:“幸好您没驾马车过来,不过,到了你家,我可以坐马车吗?”
“当然可以,你想坐多久都没问题。如果你喜欢,我找人用轿子抬你在车里四处转悠。我想,你估计也没坐过人力花轿吧。”
谁说没有,穆亦漾尽力吹嘘着:“我结婚那天,新朗官抬着真正的八抬大轿过来迎的亲。”
小姑奶奶,一般离婚的人,很少说起自己未离婚之前的事情,她怎么例外,难道她与前夫之间是友好分手?金天不着痕迹地打量了坐在她身边的大炮,心里想着,她身边的男人,是引起她婚变的原因,还是她前夫先劈腿。应该是后者,他们家族的女孩,个个敢爱敢恨,对爱情忠贞不渝。不能相守一生的原因,错全在男方身上。
“我家里的男孩很多,待会相中哪个,告诉我,我给你介绍。”
呵呵,这么好心,为我当红娘。穆亦漾差点笑出声:“得了,你先解决自己的问题,再来替我操心。”
一个小时之后,轿车来到驶进森林,穆亦漾打量着车窗外的四周,她原以为,这里应该是冰雪连天的荒地,没想到却是连绵起伏的原始森林。
“金天,你家在森林里?”
“当然,怎么,你不知道?”
原以为她对长辈的老家多少有点了解,没想到,她却一无所知。金天开起了玩笑:“你不会以为我们和爱斯其摩人?”
摸摸鼻子,穆亦漾不好意思说自己真是这样想的。毕竟,这是国内最北边的地区,极其寒冷。再说,她的地理知识有限,没想到,在北边竟然还有好大一片森林。
丢人不能丢到姥姥家里,再说,这里真的是姥姥的老祖宗的老家。穆亦漾硬着头皮说:“没有,我不过以为这里多少会有点林海雪源的风格。”
“我的小姑奶奶,现在才几月份。想看雪,最快也得三个月之后。”
自从进入森林之后,大炮发现附近慢慢出现人居。与营里附近的村落相比,这里的房子比较正式,基本都是砖瓦结构,偶尔还有木头搭建的小屋,以及一些小型的圆型帐篷。弄得他一阵迷惑,这里不是草原上的居民,为何帐篷随处可见?
他好奇地问了金天这个问题,金天正想回答的时候,穆亦漾倒是插了一句:“最初的时候,老祖宗他们在游猎期间是住帐篷的。”
说的没错,金天心里又是一阵纳闷,你说她不懂这里的习俗,冷不丁的她能说对一两句:“你对我们的习俗,懂的不少。”
过奖了,该懂的我一个也不落下。穆亦漾打着哈哈:“小时候听过一些。”
说话间,前面站着几个人,穆亦漾定睛一看,我的姥姥啊,好大的阵仗。自己可是一个小辈,哪担得起这些人的迎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