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楼道里没有动静了，在对面的补课班的门后悄悄探出来一个脑袋。

像极了央视纪录片里野性非洲上从荒原的沙土洞里探出脑袋的沙漠猫，握着爪子，瞪着一闪一闪的圆眼窥探四周悄悄是否有危险。

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立起来的耳朵。

李书逸环顾四周，觉着没什么危险了，这才挺直了腰板假装无事发生，大大方方的从对面的补课机构的门里走出来。

恰巧那补课机构前台的人不在，否则非要觉得这突然闯进来的两个人不是好人报警不可。

正巧一个学生背着书包蔫蔫的走进来，打了个照面，李书逸立刻直起身扳装出家长的模样，回头对身后的唐笑芙“这机构不行，我觉得太松散了，环境也乱糟糟的，咱们去西城那家看看。”

“是是是，啧，环境不校走吧。”

配合李书逸的表演，唐笑芙也拿出一副不满意的样子，像极了挑剔不好伺候的主。

俩人光明正大大摇大摆的走出补课机构，等彻底引入黑暗之后，只听噗嗤一声，两个人都狗狗祟祟的笑出了声音。

“你笑什么？”

“你笑什么我笑什么。”

“我笑你演技太低劣。”

“那我也笑你演技太低劣。”

他们是一对孩子，不讲道理，只随性而为。唐笑芙忘了自己身边这个人大自己十五岁已经是三十而立的人，李书逸也忘了唐笑芙是自己十五岁的妹妹。

恍惚之间，岁月倒流，他似乎又回到了穿着校服，做那些幼稚的游戏，因为那些事而快乐一整的青春。

原来跟年轻人在一起真的可以让自己也年轻起来。

大楼走廊的灯坏了，有好也有坏，当你五官中的一处失去方向，其他四个就会分外灵敏。

呼吸声变得震耳欲聋，嗅觉也异常灵敏，心变得更是细如发丝。

一片黑暗之中李书逸下意识的牵起了唐笑芙胖乎乎的手“乌漆嘛黑的，多危险。”

不满的抱怨，担心的口吻，可他的掌心传来热度，两只手松松垮垮的牵起来，或许是出于惯性，他的指头稍稍用力捏着唐笑芙的拇指如此才可安心。

黑暗中唐笑芙痴笑着，心里默默感谢这片没有光的路。

两个人出了大楼的胡同，走到灯火阑珊的街面上才松开彼茨手。

李书逸的耳根悄悄红了，眼神不安的四处张望，为自己的害羞寻找能岔开话题的借口“先去超市买东西吧，免得到时候超市关门了。”

晚秋的夜风吹来，发丝站立，脑子也骤然清醒，想起自己刚才那幼稚的举动，再想起方才如此随意的牵起唐笑芙的手，内心不安充满了罪恶。

人家还是个未成年的孩子啊！李书逸你是禽兽么！

枉读圣贤书这么多年！

“好，那我们往哪走？这边我不熟啊。”，感觉到李书逸的不好意思，唐笑芙这次主动解围，不提方才的心动，不提刚才的暧昧。

他们之间是隔着一层窗户纸关系，如果捅破了不仅会伤害到彼此，还会燃起一场大火让大家都葬身火海。

只有在这层朦胧之后，你不言我不语，才是最完美的状态。

“嗯，往前走过了十字路口就有一家超剩”

“你对这里很熟悉么？”

“公司也在附近，两三个月也算吧这里摸得烂若披掌了。

“那你还去摩梭人唱歌么？公司给你安排的活动会不会很辛苦啊？大概都是什么样的演出啊？有没有那种非法活动啊？内老板怎么跟你分钱的？他是不是无良商人啊？你声音这么好听他怎么安排你啊？学校那边调的过来时间吗？学校让老师搞副业么？万一你被学校抓到怎么办？？”

“哈哈，你是十万个为什么么？”

本来沉重的心思被唐笑芙喋喋不休的疑问给逗的烟消云散。

到了上下班的高峰期，街道上车水马龙，有人行色匆匆出来随便吃一口饭，有人成双成对挎着同伴的手臂慢悠悠的逛街。

红灯亮了车流便静止，人海又流动汹涌。

大大的霓虹灯争奇斗艳，穿着布偶服的人一张张派发传单，凡是递给李书逸的他照单全收。

“拿这么多传单干什么？了解餐饮界行情准备投资么？”

看着李书逸手上那一摞传单，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发传单的。

谁知他腼腆一笑“多拿一两张，他们就能早一点下班。我以前上大学的时候也干过这活，有人接的时候心里很开心，没人接的时候会很失落。老板的生意是否兴隆与我无关，我只在乎这方寸之间的铜版纸。想着发完这几百张，等会可以给自己买瓶可乐慰劳一下自己，可站半一共才挣五十块钱，到了铺门口咽下口水便过去了。”

青年时期的辛苦在于他接收了世界的五彩缤纷，却无力拥有那份精彩。

手里的欠款永远填补不上心里的渴望。

见李书逸脸上隐有感慨，此时她才发现自己根本不了解真正的李书逸。

“那你为什么要发传单啊？”

女孩的疑问也是情有可原的，家里是独生子，父母做生意远比上班吃死工资的李家父母赚得多。

“人类的悲伤并不想通。”感慨之间他抬起手又接下了一张传单。

他在失落自己不懂他么？

唐笑芙也赶紧凑上前去在那人手里也拿了一张，低着头心情也随着李书逸的心情跌宕起伏，眼神困惑又惭愧像是打碎妈妈香水的孩。

“抱歉……”

“不是糖糖的错。人各有命，生活也截然不同。我家有三个孩子，遥遥是家里的宝贝什么都要最好的，都穷养儿子，富养女。我爸妈是贯彻的彻底。当然还有我那大哥，当年他在外面欠了好多债，不还那些人就上门催债，没辙只得家里帮着偿还。我在外面上学开销也不，光是学费就要一大笔，再加上生活费，日子更是难过。家里给的不多，想花钱就得先自己挣钱。不能再给家里添加压力。所以我打过很多零工，发传单，买水果，后来替人写作业作论文，再后来给朋友作家教当补课老师。自己挣钱花的安心，我第一把吉他就是我当了两个月补课老师攒钱买下来的，虽然现在它已经破旧的不像样子，可我还留着他，人们都青春是从指尖溜走的，可我的指尖一直在拨弦，留着琴是不是也能留住我的青春呢？哈哈，听起来我是不是傻乎乎的。”

着着，连李书逸自己都笑起来了，不好意思的挠挠自己的脑袋，怎么没头没脑的又跟朋友这些往事。

也不知道唐笑芙到底有什么魔力，他啊，一见到她话就特别多。

明明平日里自己是个惜字如金的人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