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野愣了愣,摇摇头,想了想又急忙补充:“但是王氏给我大哥做了几十年的衣衫鞋袜,就连内裤都做了,我家床上还扔着做了一半的内裤。”
众人中传出几声嗤笑,门口没有进来的人就比祠堂内的人更加肆无忌惮,将田野的话传了出去,外边传来轰然大笑,夹杂着几句污言秽语的打趣声。
田野听了顿时涨红了脸。
田壮也神色不自在,却比田野更自如一点,高声辩解道:“那是因为我婆娘偷懒,把活计扔给王氏干。妯娌间帮忙,这正常呀!何况我直到今儿才知道这事儿,我可真是冤枉。”
田野气红了眼,“给你做了一辈子了,你说你不知道就不知道了?”
田壮反击道:“难道你说我知道我就一定知道?你拿出证据来。”
田野气得胸口一起一伏。
村长问田野,“这衣服只能说明王氏有问题,不能直接质证田壮有问题。你还有啥证据?”
田野额角青筋暴起,对这样死性不改不认错的兄长又气又恨,大声说:“通奸之事,那个孽种就是证据!包娃用的襁褓叫王氏缝上了个壮字,就是田壮的壮!要是我儿子,王氏干嘛缝大伯的名字?”
“噫——”一群人都对此鄙夷不堪,几个押着王氏的婆子手忙脚乱地挡着伸过来扭打王氏的手,又是给大伯缝内裤,又是将大伯的名字缝在娃的襁褓上,这要是还说明不了问题,那大家的眼睛都是全瞎了。
祠堂外的人更是热火朝天地议论着。
这大伯跟弟媳间的二三轶事简直就是给农村村人乏善可陈的精神世界注入了一剂兴奋剂。
人人都神神叨叨地谈论着,又是急切地想要表述其中暗藏见不得人勾当的火热跟骚*动,又得同时满嘴的人伦常纲,神秘微笑,摇头不说不说,极力维护自己的道德制高点,忙碌地恨不得长两张嘴,好表达此刻自己复杂丰富的内心世界。
田壮本来对这事儿不在意,可旁人纷纷的议论传入耳中,再厚的脸皮也撑不住涨红了,正要竭力争辩的时候,突然田良老汉发话了。
他疑惑地问:“啥襁褓?我咋不晓得?”
田家两兄弟同时愣了。
一秒后田壮反应上来了,双眼锃得亮起来,神色掩饰不住地得意。
田野是真愣了,呐呐道:“就是你刚才拿在手里的布片啊,你不是仔细看过么?”
田良老汉皱眉道:“你胡说啥呢?我咋听不懂呢!”
田野啊一声,是真急了,“就是珠珠从屋里拿出来的那片布啊,不是一直拿在你手里的嘛,爹你咋不记得了?”
田良老汉气道:“你是说我老糊涂了?你爹我今年吃得好睡得香,还没到这么不记事的时候。你说的啥布,我从没见过!”
田野愣愣地看着田良,想不明白他爹咋就不记得了。
坐上的五位见状目光都闪了闪。
村长等了等,叹气问田野:“你爹说没有这绣字的襁褓布,田野老侄儿,你……”他说不下去了,扭头看田良,见田良抖着嘴唇闭着眼情状痛苦难堪,心里无尽同情着这田家老三,顿了顿道,“你还有啥证据?”
田野还在傻乎乎的看着他爹,见村长问,啊一声回过神来,喃喃道,“就、就那布,还有衣服……”
村长叹气摇头,“这都说明不了田壮跟王氏有染啊,何况你说的那布也被你爹证实根本不存在。至于衣服,正如田壮所言,妯娌间的互相帮忙,也不是不能解释。田野,你……你还有什么证据呢?”
田野神思恍惚地看着周围人或讥讽或同情的目光,还有兄长得意的笑脸跟田良老汉躲闪的眼神,终于后知后觉到他爹跟田壮的不对劲。
老实汉子总算聪敏了一回,灵光一闪想明白了他爹这是为了大儿子要彻底败坏了自己的名声跟活路。
田野满心苦涩怆然,胸口堵得喘不上气来,眼底猩红,实在没忍住,凄厉冲田良老汉喊,“爹啊——”
一声喊出再说不出话来,趴在地上捶地嚎啕大哭起来,七尺汉子众目睽睽下涕泗横流抖成一团。
坐上五人都不忍得侧开目光看不下去了。
田良老汉被这一声爹喊得老泪纵横,强撑着身子死死咬紧牙关,只不开口说话。
周围有灵醒人也看出了事情的蹊跷。
耳闻田野凄惨绝望的哭声都红了眼眶,一个婆子拿手抹着眼泪连连叹着作孽,祠堂外边也安静下来,一时之间只闻田野上气不接下气的哭喘。
突然一声尖锐的女童刺破四周凝滞的气氛。
只见跪在祠堂中央的田春珠红着眼睛神色凛然,高声喊道:“我有证据!我能证明我娘跟大伯不清不楚!”
坐上老成精的五人顿时神色一变,其他四人是欣然,只有田氏族长一脸复杂,似喜似怒。
村长哦了一声,沉声道:“你说说看。”
田春珠伸手抚了抚强力压抑哭声的田野的脊背,站起来转身看着王氏,神色苦闷,“娘啊,你就这样看着跟你生活了一辈子的人身败名裂?你做下的好事,凭啥要让爹给你拾掇?”
王氏自进来祠堂后就一直神色平静,此刻看到田春珠突然冒将出来,眼底终于燃起熊熊怒火,挣扎着就要扑过来撕吧。
田春珠见激起了她的怒火就不再管她,回身冲村长正色行礼道:“村长爷爷,里正大人,各位族长爷爷伯伯,还有在场的叔伯婆姨兄弟姐妹,我不太常在村中走动,可能有些人还不认得我。我叫田春珠,今年十二有余,是我爹田野跟王氏从小收养的孤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