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为篮球队的成员,贺琛找到夏明亮的过程,还是比较顺利的,两人打了一辆车,七弯八拐的到了一个乌烟瘴气的桌球馆,看在林歆的面子上,夏明亮很爽快的把球杆丢给小弟,和两人一块坐进吧台里,还为两人各点了一杯果汁。
但接下来进入谈话环节,就很不顺利了。
夏明亮倒没有否认这钱是他打赏的,只是为自己没有注意到“打赏要分网站一半”的规则而有些懊恼。但当贺琛问及这笔钱的来源时,夏明亮就开始瞪眼,并且以“关你什么事”的句式回怼。
深知夏明亮本性的贺琛,倒没有介意这样的不客气——事实上,他相当清楚,要是在篮球队里,夏明亮一定会说的是“管你屁事”,现在这种说法还是很五讲四美三热爱的,当然,这也主要是因为林歆在场——所以他也很直接了当地说:“我不希望你因为这点钱被开除,篮球队现在就我们俩能打,高三我们就要退出篮球队了,今年我想要蝉联高中联赛冠军。”
夏明亮依然硬梆梆地回答:“你放心,你被开除了我都不会被开除。”
谈话始终是两个人的事情,只要有一方像夏明亮这样极力的不配合,就基本进行不下去了。
贺琛于是转头对林歆说:“我这边没有问题了,你呢?”
林歆深深地看了夏明亮一眼,她有很多问题,但贺琛在场,加上刚才又因为误会,把贺琛骂得狗血淋头,此时正在习惯性的自责,实在没有再把夏明亮骂一顿的心情,于是她也摇了摇头。
倒是夏明亮指了指一张空着的桌球台:“来都来了,玩一会,打两杆再走。”
林歆吓了一大跳,赶紧说道:“我……我不会,不是,我不玩这个。”
开什么玩笑,来桌球馆找人也就罢了;在这里玩?要是还在县城里,父母抓到肯定就是一顿打!用他们的话说,那种地方,就是给待业青年、无业游民、不学好的混混们浪费时间用的!
夏明亮看到林歆的反应,脸色也不禁有些黯然;倒是贺琛从墙边抽出一根球杆,对夏明亮说道:“果汁你请的,我就不和你争了;但我不习惯欠别人的人情,我们打一个小时,台费由我来请。”
“这里的规矩是谁输了谁出台费,不过既然你想要还这个人情,我们就认真一点,谁赢了谁出好了。”
夏明亮扬扬手,一直注意着这边的小弟马上走过来,把球杆递给他,他一边擦粉,一边继续说道:“我经常在这里玩,也算是我半个主场,你第一次来,公平起见,我每把让你两个球。”
贺琛摇了摇手中的球杆,笑着说道:“不必,这样正好,你有地利,我有人和,我可是跟着丁球神和奥球神练过的。他们都曾经说过,要不是我喜欢弹钢琴,在桌球方向发展也一定能成为世界级选手。”
林歆从来没有接触过打桌球这样的游戏,对规则、技术、球神什么的,都一无所知,但在两人一边打球一边貌似不经意的解说中,她还是略微看懂了那么一点点。
夏明亮打球大开大阖,信奉的是大力出奇迹,每一杆都像是要把全身的力气都使出来一般;而且哪怕是再有难度的球,他也只想着打进洞里,完全没有一点点防守的意识。而正如他自己所说,这里算是他的半个主场,对球台、球性的感觉,明显要高于贺琛,往往能够打出看起来不可思议的好球,至于球杆,就更不用说了,贺琛只是随手那么一挑,而夏明亮手上这根,可一直都是他的专用球杆!
贺琛则走的是另一个极端,别说杆杆进攻了,但凡有那么一点点角度偏差,或者白球和目标球的距离稍稍远上那么一点点,他的处理方式绝对是防守,也就是掌握好力度,用白球碰一下目标球,然后分别走位,等到球都停下来之后,要么就中间隔着好几颗其他球,要么就是超远距离的长台球,甚至很多时候,白球都会停在最不好击打的库边,让夏明亮打得极为别扭。
第一局,夏明亮就是白球在库边,且中间隔着两颗花球的情况下,发力一击,白球吃两库打到黑八,黑八弹了四五库之后,幸运地掉进洞里。但第二、三局,夏明亮就没有这个运气了,都是最后关头解不开斯诺克,没有击中黑八被罚杆,贺琛连打两杆的情况下翻盘成功,而第四局贺琛做斯诺克的时候,因为球桌不是很平的缘故,黑八划出一条奇异的弧线,正好停在洞口,夏明亮轻轻松松拿下胜利。
“时间不早了,最后一局。”
“要吃午饭了,最后一局。”
第四局打完,两人异口同声的说道。
“谁赢了,顺便把午饭也请了好了。”贺琛伏在球桌边开球,像是不经意般说道。
“那可不行。”夏明亮摇摇头,“今天开学了,明天以后我就会来得少一些,今天朋友们约好了给我开欢送会呢,午饭我得和他们一块去喝两杯。”
“那真是可惜了,我要弹琴,不能喝酒,手会抖的。”
“都是借口,就算你不弹琴了,你也要开车、开刀、肝痛、肾痛……反正一个人不想做什么事情,有的是理由可以找。”
“你就当我找理由好了。”贺琛伸出右手,“轮你了。”
临近饭点,其他球桌上的玩家们纷纷下桌,结算台费,然后又聚拢在这一张球桌边。有的,是为了等着欢送夏明亮,有的,则是单纯的欣赏这两人的技术。
一直看着这场比赛的林歆,瞬间有种被人潮包围住的感觉,她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头。
此时,夏明亮正好打完这一杆球抬起头来,看到了这个表情;而一直关注着林歆的贺琛,也是一样。
两人又不约而同的放下球杆,再次异口同声地说道:“今天就到这里吧。”
就像是精心排练过一样,一个字都没差,就连语调也几乎一样,在场的所有人都笑了起来。
夏明亮招招手,让小弟收好自己的球杆,然后认真地看向贺琛,对他说道:“你是个旗鼓相当的对手,以后有机会我们再打过。”
贺琛却摇摇头:“这种事情,只是因缘际会罢了,你知道,我的时间很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