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篮球训练，就是在操场上占据一个篮球架子，大家分成两组，打着业余中的业余，还要规划着一些听起来好像高深莫测的战术。最终要完成一个球掉进篮球圈子里得分的目标。最具有好胜心的莫过于周正了。犀利的突破，电光火石的速度。让他成为了最重要的主力。周正告诉白起，抢到了篮板球，就只要把球扔给他，如果，万一他再传给白起，白起就看他的跑动路线再传给他。这就是给他的战术。他们约了工商管理系的男生友谊训练。白起跟着折返跑，好在从小山里长大，完全不觉得劳累。

工商管理系的男生也是实在数量有限，可能也是好不容易凑齐的比赛人数，但是凑起来的人似乎还有些技术。白起虽然抢了不少的球，却也几次打掉了同一个男生的厚厚的眼镜。次数多了对方自然心中不悦：“友谊赛，这么大动作？摘了眼镜看不到球，摔坏眼镜可是要好几百块。”白起便收敛许多。

最终比赛变成了周正跟对方23号球员的对决。场边的稀疏观战同学们分作两派。从声音大小可以听得出工商管理系的拉拉队应该占据上风。周正凭着自己的速度，扛着对方的围堵扎进去，好不容易得两分。反过来，对方的23号站在遥远的地方一抬手，轻松丢进去也得分。周正再次的杀进去，却被对方一个身高一米九的1号大个一把扇飞，那23号就一直飘在球场中间位置，捡起来走两步，一抬手，又进。能轻松得分干嘛非要在人堆里硬起呢？白起不太明白，抢了球，拍到远一点的地方，抬手便扔。美感就完全不提了，只是这力气用的太大，直接划破天际，飞到了栅栏外面。引得大家轰然爆笑。一个女生指着他“这也行？那我也能上。”

虽然力学系男生众多，只是这一届，真没有几个会打球的。前辈们也大多感慨力学系的没落，觉得脸上无光。眼看着比分被工商管理系远远超过并越拉越大。好胜心让周正一次一次冲在人堆里寻找对抗。终于在又一次的冲锋后酿成了冲突。

白起抢到23号投丢的篮板球，直接丢给了外面的周正，周正控着球拔起来就冲，工商管理系的4名队员速度奇快，堆守篮下。周正同学迎着4人靠着身体架着胳膊强行跃起硬上。不知被谁一把推倒在地，重重摔在地上。恼火的周正爬起来无脑的对着身边的刚跑回来准备控球的23号一把将其推倒在地。

冲突的发生就在一瞬之间。周正被五个人围在中间，开始推搡。打架就在瞬间爆发。明显力学系占据了五比一的下风。

白起见惯了打架斗殴的事情。只是其它三个队友却就站在外面不知如何是好了。眼看着局势一触即发，急忙跑上前扒开手臂交错的人群隔开周正。这种情况下能够得到哪怕一分钟的冷静或许都会从战斗降级变成拌嘴。白起还没有将“冷静”说出来。对方五人看到白起跑过来便以为这是战争支援。瞬间失去理智，拳脚相加之下，将白起搁在中间挨了几记重拳。

白起推开几人，大喊一声“别打了！打球又不是故意的。”

被推翻的23号气势汹汹直接将球甩在了白起腿上：“哪只眼看见不是故意的？有你什么事？滚蛋！”

几个人便要拨开白起。

白起扭头扫一眼周正，对方人多势众，他早已躲在后面，面色尴尬，举措不安，不知道如何是好。

白起按住对方胳膊解释着：“他是推倒了你，他也被推翻了，打篮球有身体接触应该正常吧。”

“我操！”大个子略带着陕北口音还是不依不饶：“不提还好，这孙子每次都夹着肘子冲着人群来，明显打架来的吧。早就想踹他了。”他手指着白起：“你他妈要是不想管闲事就给我让开！”

白起自己都活不明白，才不想管这事，只是就这样让开，也实在不是他的性格，随口便说：“五个打一个算什么本事？”

23号上前来推他一把，有你什么事？你想一对一打架来啊？他对于无缘无故被周正推倒重摔在地上耿耿于怀。

白起挡开他的胳膊：“打架谁怕谁啊？我是过来劝和的。”

互相推搡几下，被及时赶来的各专业班长互相拉开了。两个专业负责人因为学生会互相认识，促成了这场友谊赛，没想到以这样的结果收场。大家不欢而散。

周正架着胳膊冲在内线欲图得分，肘击了对方，工商管理的队员不甘示弱推倒了周正，周正爬起来却看到了正好跑回来站在他旁边的23号，盛气之下，将23号推倒在地，23号才不受此凌辱，冲突爆发。加上工商管理系的队员们对于周正一次一次过大的动作早就心怀不满。形成这样的局势。周正从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也是被对方激烈的气势怔住了。

大家各自讲述着自己的道理。批判着对方的肮脏。

各自的班长安抚着自己人的情绪，用一些所谓的重在参与，心胸开阔，道德高尚之类的高尚言论开解着大家。

回到宿舍里，白起坐在书桌旁边，镜子里嘴角被击中一拳，有些淤青，活动活动嘴角，问题不大。周正被推翻在地，意识中用手掌撑地，也只是擦破了手掌心，用湿纸擦擦血迹，涂些消毒水，问题也不大。

周正收起了往常的嬉皮笑脸，拉过凳子坐在白起旁边，低着头：“没事吧？”

白起挤出一丝强笑：“没事，这种事我见多了。”

周正点点头：“老大，谢谢。”

对于白起在这种独立无援的情况下独自一人将周正挡在身后，面对对方五人挨了几拳却毫不退缩的行为。周正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安全感。相对于事后队友的嘘寒问暖和协同批判，周正可能是在出生活到十八岁的时候第一次感觉到人性的多变和虚实的变幻。从小父母就告诉他，要做懂礼貌的孩子，懂礼貌的孩子就要把对不起，谢谢你，没关系，不客气。。。。。。挂在嘴上。所以，生活就充满了对不起，没关系，谢谢你，不客气。听得多了，说的多了，已经变成一种条件反射。说过了对不起，也没有什么对不起的感觉。听到了谢谢你，也没有什么受到感谢的欣慰。

只是这一次，周正说的平静，平静中透着诚挚。他第一次感觉到有时候很多话想说，却只能用最简短的谢谢两个字来表达。第一次觉得宿舍里的这个舍友，身上有些与众不同的东西。这种东西就埋在每个人的骨子里，只有在特定情形下自己亲身经历才会有所体会，用以真正区分开每个外表相似的个体。

对于这件事王章华有自己的总结：书本里个人英雄飞天遁地，拯救世界，现实中却全部都要靠团队协作。英雄注定只是精神依托。所以他对周正的劝解就是，球场上你就算是再突出的个人能力，大家把球全部交给你，也注定会失败，因为工商管理系的队员都有得分能力。

况且，就工商管理系而言，他们的实力，也只有被其它专业吊打的份。因为他们好不容易凑起来的几个人，并没有一个或几个有突出的能力。有一个高大的内线，却并没有突出的防守护框意识。23号移动速度缓慢，并无什么持球能力，无人防守投篮得分容易而已，只要稍加干扰就会阻止得分。只是我们应用力学系实在是弱爆了，不堪一击而已。

推门而入的刘博宇在门外就听的他在高谈阔论，进门来不由得感慨：章华同学看不出来还有教练天赋。

王章华洋洋自得：你们都不关注NBA吗？篮球也好，足球也好，各种武侠，穿越电影，比赛节目，都有一定的道理。

学习除外是吧？刘博宇反讽他：就是为自己的不务正业找到了好的借口吧？

这一点王章华可不同意：“就说篮球比赛，分析一下就知道，输在推进过快，刚刚拿到球，看到队友跑在前面，直接丢到前场，而前面的人有没有个人解决战斗的能力，徒劳折返跑而已，况且两个队都是这样，一场比赛都快结束了，回合数比专业球队还多，两个队加起来都没有五十分，周正拿到球，就要把握节奏，慢慢推进到阵地战，时间是公平的，只要保证成功率。。。。。。”

周正本来是喜欢扯淡的人，这一天实在心烦意乱，又听他在这里高谈阔论，好像看过了整场比赛，就想问他，冲突的时候，王章华又躲在哪里？他一言不发，懒得理他，拿了饭卡钥匙，自己独自出门去了。

王章华应该能感觉到周正的反感，停下了阔论。

刘博宇有些莫名其妙，看着周正离开的方向：“他没事吧？”

白起摇摇头。

刘博宇感觉到气氛不对，看到白起嘴角的淤青，略有所思，欲言又止：“你俩？打架？”

白起摇摇头。

他看向王章华，王章华说：“哦，和23号。”

而且，他忘记了说，对方的23号，正是林诗妍的送鞋男友。朱振豪同学。两个人都考上工商管理系，肯定不是巧合吧。

真是一个合格的情报员！王章华对于收集情报加工推理似乎有得天独厚的能力。

白起也不由得想起来一件事，大学报道的头一天，林诗妍在火车站要接的人，所谓的小豪，应该是23号朱振豪无疑。

节点连成线，旋转成一面。

白起不八卦朱振豪和林诗妍什么关系，从逻辑看起来23号朱振豪同学可不是等闲之辈！

只是考虑这么多又有什么用，哪怕林诗妍家里富可抵国，哪怕朱振豪家里权倾朝野，与自己隔着整个银河系的距离，作为一个来自大山里的普通学生，白起有着最为清晰的思路，有着最为现实的需求，有着最为贴身的目标！就好像戴着耳机听着安魂曲穿过一条吵杂喧闹的市场，哪怕街边正在弥漫着战乱的硝烟。

白起并不关心学生会，也不在意文学社，更不在乎年度新生篮球比赛。他要解决的近忧就在眼前，兼职，出于生计而目光短浅的大学计划。

所以他知道王章华阔论结束才提醒他，不要忘记答应过的事情。

对于兼职，大家都觉得不可思议。宿舍里，以至于整个学校里，每一个学生，都有着对于大学生活的不同理解，并用行为诠释着自己的思维。人，都喜欢传播自己的思想见解并以此作为主导来教化那些“偏离”了生命轨迹的灵魂。王章华尤甚。只是在现实面前，理论的力量变得微不足道。看着白起的坚定眼神，王章华认真的点点头。他同意试着发动自己的父亲，来打探一份日结的兼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