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持闭眼了一个十年来第一次安安稳稳的觉，醒来都是第三日的清早了，足足闭眼了一两夜。梳洗穿戴好，走出房门，日头高照，明晃晃地刺眼。

坐在台阶上抱着星琰玩的苏萌探过头“冬眠的人醒啦？”

清澈爽朗的笑意，让宋清持怦然心动，昔窈也好苏萌也好，总会为他带来世间美好的那一面。

“儿及笈礼快要到了，你要不要也去看看。”宋清持和苏萌并排坐在一起

“可以啊，丫头这就长大了，时候还要给我做媳妇儿呢。”

“我们一会儿下山，去挑些礼物。”

“你还是先吃点东西吧宋大人。厅里等着。”苏萌把星琰往怀里一揣，去给宋清持端吃的去了。

首饰店前被围个水泄不通，时不时一阵惊呼。而招蜂引蝶的始作俑者正是宋清持与苏萌，无论样貌气质身形举止，大杀四方。

宋清持两耳不闻，专心致志挑选着材质款式，偶尔让苏萌参详一下。

“大哥哥真好看。”一女童脆生生地出了此时众女的心声。

“这里有两个大哥哥，是他好看还是我好看？”苏萌矮下去笑问，摸了摸女孩头上的双丫髻。

“你好看。”女孩不假思索。

“有眼光，那便送你个见面礼。”苏萌心温柔甚好。

“公子使不得。”女孩家人上前劝阻

“无妨。”苏萌抱起女孩“你喜欢什么，大哥哥送你。”

“铃铛。可以挂在头上。”目标清晰

苏萌让掌柜的拿来孩的银铃铛，挨个在头上比划，终于选定了。

“谢谢大哥哥。竹笙以后看到铃铛就会记得你的。”女孩恋恋不舍“大哥哥我还会再看见你么。”

“不能，因为我不是你们这里的人。我是来走亲戚的。”苏萌笑着摸她的头

女孩撇嘴“你明年还来不行么。帝京可好了。”女孩母亲过来作揖“打扰公子了，我带她走了，谢谢公子赠予女的礼物。”

“相识即是缘。竹笙。再见”

“大哥哥，再见。”铃铛声远去了

“相识即是缘。”宋清持重复一遍“为何在我这里，相识就必须成陌路。”

苏萌一把搂住宋清持的肩膀谄笑“怎么能够，我这不是听凭调遣。”

宋清持冷笑“巧舌如簧。”

“你不也是伶牙俐齿，能言善辩。挑完了没，我看你手上这个不错。”

宋清持搁下首饰“掌柜，收起来吧，我们去别处看看，谢谢。”抓起苏萌的胳膊穿出了人潮。

还是那个一根筋的宋清持。

他们时候，有时候遇到岔路口，他往西宋清持想往东的时候，宋清持就那么站着，也不话，就算他往西都走了半程，宋清持还站在原地，非耗到他调转头回来，往东走不可，顽固的很。

相伴十年的人生里，宋清持看似平和很好话的样子，实则最难沟通更难服，每每都是昔窈先缴械投降，妥协牵就宋清持。

宋清持好像从头至尾，真的就只有他一个人，只跟他在一起，旁人想结交他，宋清持总是一副清冷孤傲距人千里之外的表温柔。

但如果是昔窈的朋友，宋清持能接受也能好好相处，但昔窈不在场，宋清持不会与他们多一个字，更不会主动去跟人对谈。朋友找他话，也不大有精神应付。

昔窈不在，宋清持就一个人，昔窈在，宋清持便与他在一起。

他都笑宋清持是不是有雏鸟温柔节，当年五岁第一次见他就认死了他。所以昔窈给宋清持取的绰号就是一根筋。只是不怎么剑

“总要我听你的了，在你那里才是结束是吧”苏萌无奈的笑，走到宋清持身前，面对面跪下“要是能消除记忆，我早把自己消除了，还和你在这里纠缠不清，没完没了，吧，你这次想怎么样。”

“留下来。”宋清持凝望苏萌

“留多久？你敢余生，我真揍你的。浑也要有个限度。”苏萌弹怜宋清持的额头“你自己你自不自私，欺负我无牵无挂，孤家寡人一个是吧，你想没想过，我留下来做什么，每给你看一眼，陪你细数我有多混账，再长的话总有尽头啊哥哥。”

“你去上朝，我怎么办呢，闭眼觉？怕是要闭眼傻了。”

“欲困我与一方地，却无安置之法，你就这么顾头不顾尾的考虑问题？我们不是孩子了嘻嘻闹闹就是一，十年。”

“你先留下，余下的以后再想，我可以辞官。”宋清持神温柔松懈下来“顾昔窈，你蠢一点会死么。”跟从前一样聪明地让人讨厌。他想的是怎么让昔窈留下来，而苏萌想的是留下来后能做些什么，更为实际，也更为理智。技高一筹。

“行吧，走一步看一步也没错。”苏萌从宋清持脖子里勾出挂着的香囊“你啊，永远都只认自己的死理。”从香囊里取出结在一起的两股头发“你还是刑部左侍郎，仔细看看这两撮头发。这能是七岁孩童的，怎么也有十五岁了。”

苏萌从脖子上拿出另一只香囊递给宋清持“七岁时的在我这儿，我哪有你形容的那般狼心狗肺。”

“我怎知是真是假，你可有证据比对。”宋清持呛回一句。

“我若有时光倒流的本事……算了，心愿得偿是不是可以高枕无忧了。”苏萌拉宋清持起来笑问。

宋清持一把抱住苏萌“明跟我回京。”

“你可真是壑难填，诛求无已。”苏萌嫌弃地拉开宋清持“我你大老爷们老腻歪什么，鸡皮疙瘩都被瘆出来了。”

“谢谢你包容我。”宋清持眸光流转

“嗯，的确该谢，谁叫我有容乃大，无则刚呢。”手肘撞了撞宋清持的胸膛“快闭眼吧，我也回去了。”

“苏萌道长可有消除记忆之法，若樱”宋清持掀衣跪地“请你成全，消除这二十年。我已不堪日日的锥心之苦。”

“自昔窈走后，心中郁结，无可解，满腔心事无人叙，无人听，无人与我长相惜，并肩校”

“心爱一人，却身魂消散与我决绝此生。带走了生命里全部的颜色与光明。”

“于黑暗中孤身伛偻一人，树敌无数，城府深沉，剑戟森森，不为宦海沉浮，只为家族兴衰存亡，只为以死换我回世间的娘亲。”

“并非我内心本意，浸染得久了，腐蚀得久了，的确已不懂怎么直白地表达。但我于你之真心一如过往，我未欺你。”

宋清持眼中的光或明或暗，“我今日每字每句皆自肺腑，与知我懂我的旧日挚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