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他一直骗了我那么久,从一开始所有所有的遇见都是他有意为之,他让我进入虫疫部队也不过是想留我在身边确认我的身份罢了,或许从一开始他对我的爱就是混有杂质的,可他的眼睛却那么的真挚,真挚得让人不忍心对这份爱有任何的怀疑。
不知为何我的心隐隐的抽搐了起来,如果可以的话我是多么想时光可以倒流,回到我们还在四叶的日子,回到那天的除夕夜,回到一切的起点。
那时我只是心怀敬畏的望着他,像望山的顶峰一样望着那张有些严肃的面孔,望着他时不时微微皱起的眉头。
我不过是这世上最普通的人,如果没有多年的那剂疫苗我平平无奇的日子或许会和所有人一样走向最平淡的结局,我和他本就隔着无形的万水千山,隔着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他一门心思的毁灭这个世界,我一门心思的想过着我平静的生活。
如同两条平行的线,从未相交。
他救我是怜悯,是愧疚,我喜他是真心,是欢喜。
他好似也动了情,但那样的情不过始于把我带在他身边,想尽办法调查我后产生的附加品,这样的喜欢让我微微的心寒。
我不知道如何面对这样一个完全和我站在对立面的人,他的面孔逐渐和秦青莫一样让我陌生,让我心生怯意。他要毁的这个世界虽然很差劲,但是他有没有想过这个世界有我,有我的朋友,有我的家人,有我一切寄予欢乐和喜悦的人和事,有我无数次期盼回归的平静。
可他们,我最信的人,全都要毁了它,毁了这个不干净的世界。
我勉强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然而拿水的手却在颤抖,手上斑驳的伤痕泛起微微的疼痛,杯子一倾,滚烫的水洒在了我身上,我疼得叫了出来。
李海北闻声打开门看见我这狼狈的一幕,立马拿抹布把我衣服上的水擦干,把杯子从我手上拿了下来,重新倒了一杯水递到我的嘴边。
我喝了水抬眸望着他那双和李天南无异的眼睛有些愣神,只是他目光温和少了李天南眼中淋漓的杀意。
“海北,你为什么想要我死在外面?”我最终还是问了他这个问题。
他眼神里有些吃惊,望着我说“刚才不是说过了吗?那些都是误会。”
“如果说你用枪对准我是误会的话,那之前枪林弹雨你不也是没有一丝手软吗?如果我就这样在那里站着我岂不是早就没了命?”
他避开了我的眼睛,眼神微微发愣,许久才说“沃原,我的确是想你死在外面,你知道现在外面的MAX越来越多,这里能撑一时不能撑一世,你想,如果MAX突破了防护层会发生什么?”
“大家都会染上虫疫病毒。”
“没错,而你是免疫者,你的血浆可以治好虫疫病毒,我一把你带进防护层大家就都会知道这件事情,你说你会有什么下场?”
“我的血浆会被那些感染虫疫病毒的人抽尽。”我心头一颤,不敢想象即将在不久的将来出现的场景。
“这就是我为什么希望你痛快的死在外面的原因,与其让你被抽尽血浆,不如让你被子弹打死,虽然都很残忍但总归你会好受些,你能明白吗?”
我望着他,眼泪从眼眶滑出,我捂住了面孔抽泣了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那个人是我?我不过是想平静的活着,就那么难吗?”
他的手放在我的肩膀上,随即把我搂住,安慰道“既然带你进来了,我在一时就护你一时,不要害怕,一切都会好的。”
我望着那张和李天南一模一样的脸凄惨一笑说“不必了,舍我一个救那么多人也是值得的。”
他的瞳仁微动,说“不,我不会让他们那样对你的。”
我望了一眼窗外平静的天空说“小黑,我之前欠你太多,如今我怎样也活不长久了,就不要再给你添麻烦了好不好?”
他闻言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我,想说什么却也没说出口来。
过了很久他才说“我之前在四叶的溶洞里救过你一回,你如今要是死了,我岂不是白救了。”
我回头看向他,对他笑着摇摇头说“不,你没有白救,你让我认识了你,认识你我很开心。”
“这......怎么听上去像是遗言?”
“大概就是遗言吧。”我缓缓道。
在这短短的几天之内我已经在逐渐的消化接受这样一个事实,我从没有被抽过血浆,所以也不知道抽血浆痛不痛,我问过李海北这个问题,李海北好像不太高兴我提到血浆的事情,只是一个劲的说我不会被抽血浆的。所以这样看来抽血浆一定比较痛,不然他也不会神色这样的差。小时候看电视总会看到那些拯救全人类的英雄,所以常常心生羡慕,想着可不可以那一天自己也拯救一下世界玩玩,哪想到现在我倒是真的可以拯救一部分人,只是我自己恐怕听不到英雄的名号了。
为什么不放弃?为什么不逃跑?我也这样问过我自己,可是我该如何放弃?这样多的人望着我,渴望我能给他们生的机会。我又能逃到哪里去呢?逃到地下组织那边还是逃到荒郊野外做个孤家寡人?
多番思考无果,所以我平静的坐在我的房间里面,等待着这样的一天。
我对这个世界死了心,可我不想放弃它。
李天南说得对,他曾说我很勇敢,我此时也觉得自己很勇敢,我这人有些奇怪,总是为一些小事哭鼻子,反倒到了生死抉择的时候平静得像一块石头似的。
终于,我凭借着一腔孤勇迎来了这样一天。
这天的天气比较应景,滂沱大雨从天空落下,雷打在远方的树林里,远眺去防护层外的MAX黑压压的一片,越积越多,它们异常兴奋的腐蚀着那透明的防护层,城市的街道上一个人都没有,空气中笼罩着死一般的寂静。
一队又一队排成方块的虫疫部队往防护层那边走去,我望着那些虫疫部队,想着小飞和苏苏大概也在里面,也不知道他们害怕不害怕,如果可以的话,我真想见他们一面,可惜,现在这个世道见谁一面都是困难的。
一个小小的缺口出现在防护层的外壳上,所有的MAX全都聚集在那个小缺口处,不停有人用修补材料修补着那个看上去并不恐怖的缺口,这个小小的缺口经不住那么多粘液的腐蚀,渐渐的变得大了许多,MAX的半个身子从那个缺口探了过来,那些冒雨补缺口的人都吓得脸色铁青,纷纷退了回来,不再修补这个小缺口了,这样的后果便是,缺口变大的速度越来越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