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伸出来。”慕容轩语气淡淡的,情绪没有任何起伏。
毕竟离别的场面见过太多,生死也不再少数。
对他而言,离别经历的多了,便成了习惯。
习惯了之后,竟连眼泪都成了一种奢侈。
八岁那年,他第一次踏上战场,纵使太多不舍,纵是万分想念,他也没有退缩,在阴冷的边境和安志成守了三个月余。
他甚至在边疆过了九岁的生日。
那几天他和安志成打了一场硬仗,最后一身鲜红,已然分不清是多少人的血混合而成的了。
饥不择食的他狼吞虎咽,吃着硬若石块的馒头和着央昭人温润的鲜血过的生日。
当他们撑到凯旋归来到达皇城之时,他足足哭了两个时辰。
吓得太妃当夜从王爷府中赶了过来。
好像在那次痛哭流涕之后,慕容轩便鲜有哭泣了。
央昭与璃南边境战乱不断,慕容轩自八岁到二十岁,每年都有大段的时间是在边境度过的。
还有大段的时间,便是在含元虚度过的。
慕容轩置身事外的表情被二夫人分毫不差地刻在了眼里。
二夫人心中冷嗤:果然如传闻般薄情冷血,如此感人至深的场景好歹也装上一装。
安念手若柔夷,指如削葱。慕容轩轻松便把安念揽入了怀中。
“告辞!”一声道别,慕容轩一手紧紧揽住安念,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烈马。
踏雪长啸一声,很快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一颗温热的泪珠洒落在慕容轩的手上,痒痒的,同样洒在了他的心上。
踏雪不知跑了多久,好像总有使不完的劲,一群群山峦和平地一一在安念面前闪过。
直至太阳西斜,最后完全没了影子。
安念那颗浮躁的心,都随着夜的降临突然安静了下来。
她听着温柔的风声,看着天上闲适的云,突然羡慕起了离尘隐士。
“我们就在这休息一晚吧。”慕容轩翻身下马,“我接着你,你下来吧。”
“我能下去。”安念瞟了瞟地上,也不算太高,我可是将军府翻墙的能手,区区如此高度,能奈我何?
慕容轩退到踏雪头颈处,笑的轻浮而张扬,褐色的大氅隐在夜色,轮廓分明的脸棱角反而衬得更加清晰。
他柔柔地抚了抚踏雪的鬃毛。
安念纵身一跃。
活活上演了狗啃泥。
慕容轩笑的前仰后合,像个七八岁的孩子。
“你这马儿怎么回事?”安念愤愤地爬起来,“它没事干嘛抖啊?”
“许是被你吓到了呗。”慕容轩笑意更浓。
“我这么温柔善良的人…”安念突然转向了踏雪,脸上一丝诡笑毫不掩饰,“等哪天我定吃了你!”
踏雪一声长啸响彻云霄。
吓得安念连连退了好几步。
“踏雪脾气很拧,”慕容轩的眼中像是有无数个星星一般,“当心它不载你。”
“它脾气拧还不是随你啊,瞅瞅你的臭脾气!”安宁说着一只手重重拍在慕容轩的胳膊上。
“你饿不饿?”慕容轩一挑剑眉,饶有趣昧。
“我下午就吃了个糖葫芦,”安念一脸嗔怪,”你知道糖葫芦是干什么的吗?”
“吃的。”
“开胃的呀你个笨蛋,我都开了一下午的胃了。”慕容轩真是个榆木脑袋!安念撇了撇嘴。
“那咱们吃饭去。”
“快把干粮拿出来。”安念已经感觉到自己的胃蠢蠢欲动了。
“干粮是留给明天的,今天我们吃鱼。”
“这黑天瞎火的…”
“在不远处有条河,咱们俩去吧,让踏雪休息会。”慕容轩轻抚了乖顺的马儿,便向着草色深深处走去。